越是濒死,越是恐惧,越能让他激动得血管贲张。
这对武官而言,绝不是好事。
向死而生,不知退却,越到绝境越觉亢奋,固然勇冠万人,倘天时地利人和,说不定能铸就无尚功勋,然而这种悍勇,也终究会要了季承宁的命。
可能这也是他二叔不愿意他进入军营的原因,之一。
他眼眸缩紧,兴奋得有些意乱神迷。
崔杳注意到了,于是垂下头,冷声问:“你喜欢吗?”
“喜欢什麽?”
难得驯服,却令崔杳心火愈盛。
激荡且恼火。
季承宁显然爱这种感觉,而非,对带给他这种感觉的人有什麽非分之想。
而看似在控制一切的他,却为季承宁的反应心旌摇曳,手指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不住刀柄。“这把刀。”
季承宁目光快速在崔杳握住刀的,骨节分明的手上一划,诚实回答:“喜欢。”
下一秒,崔杳利落地收了刀,犀牛角的刀柄在季承宁小腹处轻轻一抵,他柔声道:“送世子。”
季承宁定定看了他几秒,旋即蓦地笑了起来,“多谢。”
经过二人方才一番友好的“交流”,季承宁鬓发都有些湿了,方才的烦躁却消去大半。
待回官署,季承宁立刻将衆人都送去审问。
他则在一旁看着。
这些仆从看起来各个老实巴交,所言与曲奉之说的别无二致。
问了半个时辰,毫无结果,衆侍卫皆不司刑讯,将三十多人都害怕地缩着,活似鹌鹑似的,面露不忍,“大人,这……”
季承宁按着眉心,来回踱步,“让我想想。”
方才刑部右侍郎给他去了信,道良家子若无罪,最多只能关两日,请司长大人好自为之,不要知法犯法。
言辞虽温和,内容却强硬,看得季承宁心头火气,奈何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律法规定。
曲家在给他施压。
这只是个开始,还是个温和无比的,开始。
季承宁出去透气,正碰上吕仲急匆匆地跑来,“司长,有个小郎君在外面,他自称姓曲,想见您。”
平之来了?
季承宁一愣。
曲奉之方才还说春闱在即,让平之专心备考,回去就告诉了曲平之,让他来求情。
软硬皆施,气得季承宁冷笑了声。
他快步出去。
一见到曲平之,季承宁立刻露出副毫无破绽,亲近无比的笑脸,“平之,”他摆摆手,“这里。”
曲平之闻声看去,只见个异常俊美的郎君正站在官署门口,一身官服叫他穿得气势凛凛,锋芒毕露。
曲平之三步并两步,“承宁!”
兄长告诉他的话他来时在心头过了几百遍,看见季承宁,却不知怎麽开口了,“承宁,我……”
季承宁笑道:“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语毕将事情原委和曲平之讲了遍,包括若真是禁物,曲奉之会面临的惩治。
曲平之一愣。
这和他大哥说得不一样。
他甚至怀疑承宁在骗他,不然他兄长为何回去後长吁短叹,好似天塌了一般?
曲平之有些忐忑,但还是露出了个笑脸:“我相信世子。”
此事是他兄长有错在先,合该惩罚,只不过承宁雷厉风行,不留丁点情面,又令他心中微微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