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晦暗不明之意。
季承宁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面前人。
为何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但转念想来,钟昧应是假名。
季承宁浑不在意,语调拖得长长,“哦,钟昧,”他挑眉,“昧昧,小侯爷等你的名字等得好苦。”
钟昧:“……”
“不过,谁叫我宅心仁厚宽宏大量呢,”季承宁拍了拍自己身侧位置,“别闹我了昧昧,到我这来。”
钟昧想反驳谁是昧昧。
可许是小侯爷拍床榻的动作太轻缓,令他也生出了三分睡意,又或者是,一直望着他的眼睛含笑实在太漂亮。
他如闻纶音,僵硬地躺到季承宁身侧。
季承宁没忍住,扬了扬唇。
……
翌日,天光大亮。
季承宁醒来,果然身侧衾被冰凉,只有一个浅浅的印子,昭示着身边曾有人来过。
待更衣梳洗完,李璧上前道:“将军,冯沐冯大人来了。”
郡丞冯沐,在张问之死後暂时接管琢郡事务。
昨天冯沐虽没到,但是他陪着张家人收了尸,今日见到季承宁连大气都不敢喘,垂首见礼,“将军。”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双手奉上,“这是平抑粮价的章程,请将军观之,若有不妥之处,下官立刻改。”
季承宁接过文书,“冯大人,坐。”
冯沐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地落座。
季承宁翻开文书。
但见上面写得极言简意赅,多一字的废话都无,道要各豪商出钱买粮,补上差价,只要季承宁点头,粮价立刻就能从五百钱降到一百钱。
季承宁皱眉。
冯沐心惊胆战地看着季承宁的表情变化,“将,将军?”
季承宁一甩文书,吓得冯沐浑身剧震。
他冷笑道:“这不是颇有成效吗?怎麽昨日就非说此事难于登天?”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麽。
因为,昨天在诸官员和商人心中,是拿出些钱讨好季承宁,是行贿,好端端地要他们割肉,他们当然不愿意,但,在张问之死後,这笔钱就成了买命钱。
割肉和割头哪个更疼他们清楚得很!
故而,只在一息之间,粮价就从五百降到一百。
一抹杀意在季承宁眼中转瞬即逝,所以,在背後操控粮价的就是他们!
冯沐被季承宁骂了一通,根本不敢吭声,只一味地拿袖子擦脸上的热汗。
“不过,”季承宁话锋一转,“只一夜之间就能有如此成效实属不易。”
冯沐惊愕地擡头,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麽问题。
不然,怎麽会听到季承宁夸奖他?
季承宁笑道:“冯大人雷厉风行,办事果断,本将军在此谢过,”他扬唇,笑容居然有那麽点赧然,“不过能者多劳,米价务必再降,不知冯大人可否在一月内,将粮价将至五十钱?”
冯沐不期季承宁竟然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受宠若惊得都有些头晕目眩了。
若是从一开始季承宁就轻声细语地同商量,他一定,不会将此人放在眼中,而在季承宁杀了张问之之後,这种温和就如同恩赐一般可贵。
冯沐脑袋晕晕乎乎的,不知是沉浸在劫後馀生还是季承宁待他还算和善的喜悦中,点了点头,“下官,不辱使命。”
语毕,猛地反应过来。
他答应了季承宁什麽?!
季承宁心满意足,微微笑道:“本将军静候大人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