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沐嘴里发苦,但实在没胆量请将军把自己方才说的话当没听见,咬牙道:“是。”
待冯沐告辞,季承宁又传令军士放出官府存粮,每日到兖郡官署领一次。
至于,崔杳那日碾碎的虫卵,季承宁沉思片刻,唤来文书,道:“张贴告示,就说奉本将军之命宣告全郡百姓,若有挖出虫卵者,可到官府领赏,一斤虫卵换一斤粳米。”
“是!属下领命!”
季承宁治下,百姓人人称颂,兖郡渐生活气,远胜大旱之前。
诸官员则各个噤若寒蝉。
至少,从表面上看,一切风平浪静。
然而,一封封加急的文书被悄然而飞快地,送往京师。
在张问之死後的第十日,季承宁衆目睽睽之下诛杀朝廷命官丶一郡之长的消息传遍京城。
朝野俱惊。
此日,早朝。
诸事毕,正欲散朝。
忽有一御史上前,道:“陛下,臣要弹劾季承宁诛杀郡守张问之一事,季承宁蔑视国法,滥杀无辜,致使地方震动,民心惶惶,按成律,应当立刻召季承宁回京处置!”
皇帝不动声色,“诸卿也是如此以为的吗?”
语毕,立刻有官员反驳,“陛下,臣以为陈御史此言荒谬,平叛在即,贸然将主帅召回,若此战失利,这个责任是由陈御史来负,还是诸位主张召季将军回京的官员们承担?”
陈御史被气得花白的胡子都发颤,“你……!”
“陛下。”
正殿为之一静。
皇帝擡眼,“哦?太子有话要说?”
周彧垂首,“是,陛下,儿臣以为季将军虽有急躁之处,但事急从权,季将军亟需稳定局面,此乃不得已而违国法,更何况一群贪墨赈灾款项的混账万死而不足惜,季将军杀张问之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这就是赤裸裸的偏私了。
方才说话陈御史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他就是不知道,那季承宁到底给太子喝了什麽迷魂汤,让太子殿下连这麽,这麽颠倒黑白的话都说得出!
话音未落,就听刚刚被放出来的二皇子周琢笑道:““朝中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待季将军向来优容,在太子眼中,莫说不经朝廷随意诛杀官员了,就算犯下天大过错,太子也会轻轻放下的。”
周彧面无表情,“孤在谈国事,你却在述私情,二哥,你还是这样不知轻重。”
才因为“不知轻重”被削去王爵的周琢脸色顿时一青。
周彧却懒得再看他,只面向皇帝。
皇帝不言。
消息昨日一到京城,弹劾季承宁的折子就雪花片似地飞到他案头,今日朝会上开口的官员不多,无非是因为太子抢先表明了态度。
谁都不会蠢到,故意在明面上和太子为难。
皇帝眼神微冷,看向默不作声的季琳。
“季卿,为何不言?”
“臣是季将军的亲叔叔,血脉亲人论理合该回避,”季琳毕恭毕敬道:“臣只一句话要奏明,无论是有私情还是有私怨,都不易为私心而废公事,请陛下明鉴。”
这便是,将所有反对季承宁的官员都归结为于其有私怨了。
不仅是有私怨,还是因为私怨而要构陷朝廷官员,延误战事,其行当朱!
此言既出,连正义凛然的陈御史表情都变了,“陛下,臣……”
皇帝擡手,他微微笑道:“诸卿说得都有道理,”却没说究竟如何处置,“兹事体大,日後再议。”
“陛……”
周彧想要说什麽。
秦悯注意到皇帝的脸色,立刻扬声道:“散朝——”
……
二刻後,馀庆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