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芽
父亲离开後的第一个星期,家里安静得让人不习惯。
没有突然的摔门声,没有深夜的争吵,也没有酒瓶倒地的脆响。
只有母亲在夜市工作的作息和我上学放学的钟点,规律得像程序早就设置好一样。
母亲似乎瘦了,但眼睛里的沉重少了一些。
她开始把一些细小的东西换掉,厨房里那个有缺口的碗不见了,卫生间吱呀作响的门轴上了油,客厅那盏接触不良的灯也被修好了。
墙上的裂缝还在,但母亲买来一盆绿萝,藤蔓温柔地垂下来,恰好遮住了那道伤痕。
“这样好看多了。”她说,手指轻轻抚过绿萝的叶片。
我点点头。确实好看多了。
周五放学,昭光在梧桐树下等我,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
“我爸爸单位发的,”他说,“周末一起去看吗?”
我犹豫了。自从上次讨债的人来过後,我很少让母亲一个人在家。
她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害怕那些人会再回来。
“我问问妈妈。”我说。
昭光的眼睛亮起来:“你妈妈同意了?那我可以去你家写作业吗?就今天?”
我愣住了。这个请求来得太突然。
“我……我家很乱。”我下意识地说。
“没关系!”昭光急忙说,“我家也经常很乱。我妈妈说她收拾房间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我弄乱的速度。”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最终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跳得很快。
虽然母亲收拾过,但我们的家依然简陋。墙漆剥落的地方用海报遮着,沙发腿用木片垫着,所有的家具都是旧的,带着岁月磨损的痕迹。
昭光会不会嫌弃?会不会从此不再想和我做朋友?
“就是这里。”我在家门口停下,钥匙在手里攥得发烫。
门开了,母亲意外地在家。她今天轮休,正在阳台晾衣服。
看见昭光,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微笑。
“阿姨好,我是昭光。”昭光礼貌地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