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定格在她那令人骨髓生寒的笑容上。然后,如同断电的屏幕,彻底陷入一片漆黑死寂。
球形实验室冰冷的白光、少女痛苦的银瞳、自己冷酷的命令、外婆那狂热兴奋的“计划顺利”……所有这些碎片,如同无数块烧红的烙铁,带着滋滋作响的毁灭性高温,狠狠烙印在傅司寒被撕开的灵魂深处!每一个画面都在尖叫,每一个声音都在控诉!他不仅是那个亲手将苏晚推入地狱的刽子手,更是……更是那个他曾经唯一信任、唯一视为避风港的老人手中,一颗被精心安排、冷酷执行的棋子!连他滔天的罪孽,都成了别人宏大“计划”里顺理成章的一环!
“呃……噗!”
再也无法压制!翻腾的气血混合着喉间那股浓重的腥甜,猛地冲破齿关!傅司寒身体剧烈地向前一倾,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喷溅在早已狼藉一片的桌布上!那刺目的红,与碎裂的酒杯、泼洒的红酒、以及他掌心的伤口流出的血,彻底混融在一起,不分彼此。他猛地用手撑住餐桌,才勉强没有倒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高大的身躯佝偻着,剧烈地颤抖,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破败的风箱声。冷汗如同溪流,顺着他惨白的脸颊和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滚落,砸在桌面的血污里。那双曾经深不可测、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被彻底碾碎后的空洞和茫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苏晚站在他对面,一步之遥。外婆那狂热兴奋的声音,那句冰冷的“计划顺利”,如同淬毒的冰锥,同样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她脸上的冰封出现了一丝裂痕,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那双冰冷的琥珀色瞳孔深处,翻涌起剧烈的、混杂着惊愕、被至亲背叛的剧痛、以及更深沉的、灭顶般绝望的惊涛骇浪!
原来……连外婆……连那仅存的、支撑着她走过无数黑暗的温暖港湾……也是假的?都是庞大阴谋的一部分?她苏晚,从胚胎开始,就注定只是名为“容器”的工具?
餐厅里死寂一片。只有傅司寒粗重痛苦的喘息声,烛火燃烧出的极其微弱的噼啪声,以及……空气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绝望。
苏晚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傅司寒撑在桌沿、沾满鲜血和冷汗、因剧痛而痉挛不止的手上。那只手的手腕内侧,一道早已愈合、颜色略淡的陈旧疤痕,在烛光下异常清晰。那是她二十岁那年,在某个绝望的雨夜,用一块碎玻璃划下的。为了逃离“摇篮”某个分基地的追捕,也为了……记住那份深入骨髓的痛。
她看着他此刻的痛苦,看着他那双被彻底碾碎的眼眸,心头涌起的不是报复的快意,而是一种更深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冰冷和虚无。原来,施虐者与受害者,都不过是更高维度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沾满血污的棋子。这认知,比单纯的仇恨更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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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片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她绕过一片狼藉的餐桌,走到傅司寒身边。没有触碰他,只是俯下身,从散落在地的餐巾中捡起一个被压得有些变形的、仅有两指宽的微型金属储存器。刚才傅司寒失控撞翻桌布时,它从苏晚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这个,”苏晚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将那个冰冷的金属片轻轻放在傅司寒面前的桌面上,压在那片刺目的血污之上,“是‘摇篮’核心数据库里找到的。编号:zero-ebryoatas(零号胚胎图谱)。”
傅司寒的目光如同生锈的齿轮,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移动,聚焦在那个小小的金属片上。那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片冰冷的金属光泽,却散着比黑洞更令人心悸的绝望气息。
“月球基地的坐标,就在里面。”苏晚的声音像冰珠砸落,“所有关于‘容器’筛选、培育、基因改造路径的最终蓝图……还有,”她的声音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那个‘文明火种计划’的……核心。”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傅司寒死死盯着那枚储存器,仿佛那是一条盘踞的毒蛇。他沾满血污和冷汗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伸向它。指尖在距离冰冷的金属表面还有一寸的地方,剧烈地痉挛起来,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又一口腥甜涌上,被他死死咽住。眼底那片空洞的废墟之上,骤然燃起一种近乎疯狂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火焰!
他猛地伸手,不是去拿那储存器,而是探向自己染血的西装内袋!动作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决绝!
啪嗒。
一个冰冷的、泛着哑光的金属方块被他掏了出来,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一个便携式的高温焚毁炉。
他不再看苏晚,也仿佛完全无视了身体内部蓝血狂暴带来的撕裂剧痛。他一把抓起那个沾着血污的微型储存器,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白,指甲深深陷入金属外壳。他粗暴地拉开焚毁炉顶部的插槽,将那枚储存器狠狠塞了进去!仿佛塞进去的不是一个储存器,而是那段血淋淋的过去,是那个冷酷的“蛇”,是外婆那令人心胆俱裂的笑容,是……所有将苏晚和他推入这无间地狱的罪证和源头!
咔哒。
插槽严丝合缝地关闭。焚毁炉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能量汇聚的嗡鸣声,指示灯由绿转红。
傅司寒的手指悬停在炉体上方那个醒目的、猩红色的启动按钮上。
他的手,那只曾经稳定到可以操控最精密仪器、可以撕裂最坚固装甲的手,此刻却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剧烈的颤抖沿着手臂一直蔓延到全身,带动着他佝偻的肩膀都在无法控制地耸动。冷汗顺着他的鬓角、下颌,大颗大颗地滴落,砸在冰冷的焚毁炉金属外壳上,溅开细小的水花。他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削,喉咙里出困兽般压抑的、破碎的呜咽。猩红的启动按钮,在他剧烈颤抖的指尖下,仿佛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一个通往彻底虚无的引爆开关。
他死死地盯着那一点刺目的红,布满血丝的瞳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是焚烧一切的毁灭冲动,是焚烧后只剩灰烬的虚无恐惧,是亲手埋葬过去也埋葬掉自己最后一点意义的绝望……所有激烈的情绪在他眼中疯狂地冲撞、撕扯,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撕裂!
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他剧烈颤抖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像一个濒临崩溃的鬼影。
最终,那根痉挛般剧烈颤抖的食指,带着一种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生命力量的决绝,猛地、重重地按了下去!
嗡——!
焚毁炉内部瞬间爆出刺眼的白光!隔着特制的观察窗,能清晰地看到那枚小小的金属储存器在过万度的高温等离子流中,如同投入烈阳的冰晶,连一丝青烟都未曾腾起,便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彻底气化、湮灭!连带着里面记载的月球基地坐标、零号胚胎的蓝图、那个庞大而冰冷的“文明火种计划”的核心……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纯粹毁灭的白光中,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尘埃。
猩红的指示灯,在白光熄灭后,转为冰冷的、代表终结的幽蓝。
傅司寒的手依旧死死按在启动键上,维持着那个下压的姿势。身体却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猛地向下一沉,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坚硬的餐桌边缘!
咚!
一声闷响。
他再也没有抬起头。宽阔的肩膀在无声地、剧烈地耸动。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再也无法控制,断断续续地从他紧贴着桌面的、染血的唇齿间溢出。那声音里没有哭泣的宣泄,只有一种灵魂被彻底碾碎后,从最深处渗出的、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一滴滚烫的液体,混着额角的冷汗和血污,悄无声息地滑落,砸在焚毁炉那冰冷的、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外壳上。
那幽蓝的光,冰冷地映着他剧烈颤抖的、依旧死死按在启动键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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