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这话是什麽意思?”萧以安追问,“难道您知道些什麽?”
柳阁老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谢珏:“谢大人觉得,凶手为何要让他戴别人的面具?”
“要麽是嫁祸,要麽是暗示死者的真实身份。”
谢珏道,“但李嵩并未被替换,他的家人确认这几日见到的就是他本人。”
“那就只剩嫁祸了。”柳阁老叹了口气,“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查下去啊。”
他看了眼天色,“时辰不早了,先让仵作验尸,我们去巡抚府详谈吧。”
萧以安总觉得柳阁老的反应有些古怪,但一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谢珏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先按柳阁老的意思办,两人便跟着离开了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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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抚府的宴席早已备好,水陆毕陈,却没人有心思动筷子。
柳阁老屏退了下人,只留他们三人,还有站在萧以安身後的苏绾。
“李嵩虽是我的门生,却并非良善之辈。”
柳阁老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他早年靠张啓明提拔,手上不干净的事不少。这次查织造局旧账,说是为公,实则是想抓住同僚的把柄,好往上爬。”
“那他查到了什麽?”谢珏问道。
“不清楚。”柳阁老摇头,“他性子多疑,查到的东西从不与人说,只知道他前几日去见过张啓明。”
萧以安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阁老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出事?”
柳阁老擡眸看他,眼神深邃:“江南这潭水,太深了。想浑水摸鱼的人,大多没什麽好下场。”
他忽然笑了笑,目光在萧以安和谢珏之间转了一圈,“倒是安王和谢大人,情同手足,让人羡慕。方才在李府,谢大人替安王挡了下掉落的牌匾,那身手,真是利落。”
萧以安心里咯噔一下。
他完全没注意到什麽掉落的牌匾,想来是谢珏暗中护着他,他竟毫无察觉。
柳阁老这话,听起来是夸赞,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暧昧,像是在暗示什麽。
谢珏的脸色微变,却不动声色地举杯:“保护殿下是属下的职责。倒是阁老,似乎对我们的举动了如指掌。”
“在江南地面上,想瞒过老夫的眼睛,不容易。”
柳阁老笑了笑,又给萧以安斟了杯酒,“安王年轻有为,只是……有时候太过锋芒毕露,未必是好事。”
他意有所指地说,“比如近日与静心庵的女眷过从甚密,传出去,对殿下的名声不好。”
萧以安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他放下酒杯,擡眸直视柳阁老,脸上没什麽表情:“阁老关心则乱。比起我的名声,不如想想李侍郎为何戴别人的面具死。总不能是自己换的吧?”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柳阁老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愣,随即笑道:“安王说得是。是老夫多嘴了。”
他转而对谢珏道,“谢大人觉得,这案子该从何查起?”
“牵机引。”
谢珏道,“此药虽常见,却需用特定的胭脂花调和,江南只有城西的醉流霞胭脂铺有售。另外,那面具的接缝处有新的绣线,应该是最近才修补过,或许能查到修补之人。”
正说着,谢珏的贴身卫卒忽然快步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起身道:“阁老,殿下,属下有些急事,需暂离片刻。”
“何事如此匆忙?”柳阁老问道。
“有人想烧静心庵的女学。”谢珏道,“卫卒正在拦截,属下需亲自过去看看。”
萧以安心里一紧:“我跟你一起去!”
“殿下留在这里更稳妥。”
谢珏按住他的肩,眼神示意他别冲动,“我去去就回。”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柳阁老看着谢珏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抿了口酒:“看来,有人是真的不想让那些女子活下去啊。”
萧以安没接话,心里却急得像火烧。
他知道谢珏的能力,可对方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必然是有备而来。
他端起酒杯,却发现自己的手心竟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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