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小姑娘脸皮薄,铁传甲二话不说便跨门而出。他在院子里守着便是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仅剩石床边点着星点烛火。
李寻欢将身子往里挪,闭眼悠然道:“把衣服拉上去,找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他的体力还未恢复,如今身子还使不上劲,否则也不会跟个小病号抢一张床。
还好这孩子身形小,挤一挤,还能勉强塞下。
此话一出,她心中一喜,‘砰’地一声跳上床就要往他怀里趴。
她的手不过将将攥紧他的衣襟,李寻欢已用双手抵住她的肩膀,皱眉道:“你做什麽?”
她偏了偏头,不解道:“不是你让我找个舒服的姿势趴着吗?”
李寻欢笑了,“所以你就往我怀里钻?”
她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李寻欢叹了口气,教她道:“虽然你年岁尚小,但也已不是三岁小孩。不能随便往男人怀里钻,明白吗?趴床上去。”
他说这话全然是为了她好,一个没了记忆的小姑娘,若自己懵懵懂懂,被别人欺负了去怎麽办?
他到底是长辈,既然已决心要好好教导她,自然也不会吝啬于照顾她安生长大。
然而吃了这麽个软钉子,她却已要气死了。
她撅起嘴,“可是。。。。。。”
李寻欢不容置噱道:“没有可是。我说过我的话,你不能不听。”
话已说到这份上,她只好忿忿转过身。
衣衫翻卷的窸窣声响起,李寻欢阖着眼,缓声道:“好了?”
她一把攥住身下的枕头狠咬一口,泄了恨,才含糊道:“嗯。”
烛火淌过她雪白的薄背,照亮了雪原上大片的沟壑,嫩生生的皮肉上已尽是斑驳的紫红,其下满是冷凝了的血浆。
李寻欢画圈去取罐里的膏药,一层层的乳白叠在指腹,欲坠未坠,他却久久下不了手。
这白瓷上溃烂的沟壑,到底叫他心软。她虽眼神阴冷,可到底太小了,他不该如此。
李寻欢长长叹息一口,滋味难辨。
良久,才垂眸将指腹已揉搓得发热的药膏细细搽上去。
他指腹一触上这泛红的皮肉,这满目的雪白便猝然一颤。
一股酥麻的感觉自脊柱处漫开,似银鱼群悄悄钻过,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她猫似的嘤咛一声,攥紧了手下的绒被,手臂都蓦然发起抖来,惊起一阵又一阵的铜铃声。
李寻欢没想到她反应那麽大,蹙眉道:“我弄疼你了?”
心口似乎有什麽东西在苏醒,要淹没她似的。
她将脑袋埋进枕芯里,呜咽道:“我不知道。”
李寻欢以为她性子狠丶又不要命,见她一路不吭声,还以为她真的不怕痛,反而更防备她。
没想到仅仅涂个药,她就疼得抖成这样。
这孩子性子犟,原来是一直忍着。
他抿了抿唇,浓稠的愧疚感慢半拍地涌上心头,沉甸甸的,连带着嘴里都发起苦。
他喟叹道:“是我不好,我轻一些。”
她回头望他,见到烛光爬上他的眉弓,跌进他凹陷的眼窝里。
心脏被什麽东西牵引着似的愈跳愈快,她只觉自己都要跌进那眼窝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