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很聪明,还记得这只鹿原本的体温,很快便明白了火堆的用处。
淋了一场暴雨,身上披着的狼皮和头发皆湿黏在身上,当然很冷,可他天生毛发不全,幼时起就习惯了这种寒意撬开骨头缝的感觉。
比起雪地里的寒夜,一场暴雨又算得了什麽?
可偏偏,这只鹿却要拉着他靠近那愈燃愈烈的火堆。
他抿唇,到底没有甩开那只手,只是目光警惕地盯着火光,仿佛怕它会突然暴起袭击。
他谨慎地踏出一小步。
热气一点点漫过来,发僵的关节被慢慢揉开。
火舌在瞳仁里跳跃,他攥紧了她的手。
宁静的洞xue里,只剩脚下咔嚓作响的枯叶声与木柴燃烧的细响,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微发着烫,方才还泛着的小疙瘩悄悄地隐没下去。
在牵引下,他慢慢蹲在了地上,整个人绷得很紧,心里想得却是——
靠近一步,就更温暖一些。
这样的东西,世间竟然还有第二样。
他的眸光发散着,偏过头,鼻尖一下一下地耸动着。
然而还未嗅出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何不同,眼前便蓦然出现一颗青白色的鸟蛋。
这股腥味的出现一瞬干扰了嗅觉,狼崽子微不可查地皱起眉。
手心一阵濡湿,麻痒感一瞬即逝,栖棠睁圆了眼,看着他连着蛋壳一起吞进嘴里。
慌忙擡起手,想给他扣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嚼壳的脆声听得她牙齿发酸,才捏住他的嘴,狼崽子就已经咽了下去。
在荒野里就是这样,除非吞入腹中,否则随时可能被抢夺。饥饿代表着无力狩猎,更代表着死亡,这已成为了一种本能。
栖棠愣在原地,还未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好又回身藏了一捧浆果进袖子里。
紧贴着狼崽子坐下,栖棠掰过他的小脑袋,指着自己,放大口型:“栖栖。”
狼崽子当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她,耳尖微动,不解其意。
栖棠耐心地重复了几遍,又点了点他的鼻子,微张的嘴却是一顿。
她可没忘记魇境外叫了他的名字後,他是什麽反应。
目光下意识落在他心口的银锁上,她犹豫了半响,才试探着叫他:“阿冷。”
见他面色不变,栖棠才放下心,又重复了好几遍。
狼崽盯着她,不知道她在做什麽,说不出的烦躁在心口闷撞着,指尖下意识去找地上的石块。
栖棠合拳攥紧,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放缓声音:“阿冷吃。”
说着,她打开手心,露出里面熟透的浆果。
无需她提醒,狼崽子飞快地叼走了食物。
栖棠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好乖。”
又三次後,她轻转着瞳仁,打开手心,缓声道:“栖栖吃。”
他反射性地低下头,才要碰到浆果的表皮,那只手已经倏地合拢,飞快地收回去。
栖棠顶着他的目光,将这颗浆果放在自己嘴边,摇着头强调道:“我才是栖栖。”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栖栖。栖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