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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于顶峰之上（第2页）

“尼特罗会长，我们相识已有一段时日，但我仍时常觉得您的想法十分奇特，”她的语气平稳客观地反驳着，“您追求武道极限，渴望与认可的对手交锋，此举无疑将自身置于殒命的巨大风险之中。您所说的贯彻意志，其最终导向竟是增加自我毁灭的概率吗？”

缇尔妲稍作停顿，继续逻辑严谨地反驳：“反之，认真工作，为家人考虑，珍惜自己的生命，难道不是更好吗？”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尼特罗非但不恼，反而爆发出洪亮的大笑，仿佛听到了绝妙的笑话。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点心扔进嘴里，像闲话家常般说道：

“我在协会搞了个‘十二支’，你知道吧？除了处理公务，主要就是陪我这老头子解闷玩儿。”

“尼特罗会长，我对您的个人轶事并不感兴趣。”缇尔妲直言不讳，甚至作势欲起。她实在不理解为何总有人喜欢向她倾诉心路历程。

“哼，你现在要是敢走，我就追到枯枯戮山，天天坐你家大厅里讲给你听！”尼特罗摆出一副老无赖的架势，成功地让缇尔妲起身的动作僵在半空。

她无声地轻叹一口气，重新端坐。权衡之下，显然此刻听完是更有效率的选择。

“这就对了嘛！多少人求着见我一面，你倒好，还不耐烦，”尼特罗抱怨一句，又兴致勃勃地继续，“我嘛，什麽时候无聊了，就什麽时候找他们玩。他们还都得按我的喜好，换上对应的动物装扮哦！”

他笑得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尤其得意地补充：“最有意思的还是里头那两个最不情愿陪我玩这种幼稚游戏的家夥！但你猜怎麽着？他们非但不敢反对，还得高高兴兴地陪着我闹！我照样是他们最敬重的会长！”

“还有帕里斯通那家夥，我特意选他进十二支，就是因为他最难应付，最有意思！自己指定人选，当然要选最能给自己‘找麻烦’的，平淡无趣多没劲？”

“我知道底下肯定有人腹诽，但只要不当面让我听见，我就当大家都开心！哈哈，其实要是真有人敢跳出来反对，我反倒会觉得更乐呵呢！”

尼特罗说得眉飞色舞，最後总结道：“所以啊，强到你我这种地步，就算你偶尔不那麽为家族着想，多随心所欲一点，甚至给他们找点麻烦，你的家人也依然会爱你丶包容你，甚至更敬畏你。这就是强者的馀裕啊。”

“……太奇怪了，完全无法理解。”缇尔妲试图想象自己像会长一样，每日以捉弄家人为乐，光是设想一下那场景，就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胃痛？这远比面对强敌更让她无措。

“哈哈哈哈！”尼特罗笑得更大声了，指着她，“其实你啊，才是我们当中最奇怪的一个！”

笑罢，尼特罗的目光稍稍沉淀，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慨叹，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一辈子都不渴望被真正地看见，也没关系吗？”

“会长，您这是什麽意思？”缇尔妲眨了眨眼，她是真的感到困惑。会长的思维跳跃总是让她难以跟进。

“我追求武道巅峰，站上此地顶点，”尼特罗的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寂寥，“我如此渴望一个对手，就是为了能彻底解放所有的力量，期盼那份极致的追求与领悟，能被另一个处于同样高度的人所理解丶所共鸣。这听起来或许很傻，但有时，在巅峰的对决中，对手反而比任何朝夕相伴之人更能看清你的全部——你的强大，你的孤独，你的喜悦与悲伤。”

缇尔妲静静地听着，但她的眼神明确表示，她无法共情这种感受。她变强的目的始终清晰而务实：完美完成任务，守护家族安宁。如此而已。

“真是可惜啊，”尼特罗会长轻轻叹息一声，目光似乎穿透了缇尔妲，望向更远的地方，“明明拥有触及万天之上的资质，灵魂却过早地被地面上的‘爱’所锚定。你无法体会，这个世界，以及强大本身，所能带来的孤独与自由，是何等广阔。”

又是这种语气。这种仿佛为她惋惜丶认定她错过了什麽珍贵之物的态度，让缇尔妲感到一种微妙的丶难以言明的不适。

缇尔妲端正坐姿，碧蓝的眼眸直视尼特罗，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会长，如果您认可我是一名强者。那麽，我恳请您，如同尊重一位强者那样，尊重我选择的道路和价值。”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尼特罗会长立刻又换上一副嘻嘻哈哈的面孔，摆摆手，仿佛刚才的感慨从未发生过。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缇尔妲却轻轻地蹙起了眉。并非因为会长的态度，而是毫无征兆地，一个画面清晰地闪过她的脑海——

伊尔迷那双阴沉丶粘稠丶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潭般的眼睛，正穿透遥远的空间，死死地丶专注地凝视着她。

这感觉突如其来，毫无逻辑，却异常清晰。

缇尔妲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触动。

这多少，还是让她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