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风,听见远处尚未完全散尽的鼓声。鼓声像病人的喘,间或一长一短。终究会停。
我走向堤边,鞋底擦过灰,灰在脚后带起一条细细的尾巴。尾巴很快被风擦掉。堤下水黑,星光打在上面,碎成宵小。
我蹲下,把木鱼埋在潮沙里。沙是凉的,凉得人牙根酸。我把沙抹平,再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安”。指尖一抬,字就被夜潮抹去。抹去也好。安字不该留在水上,应该留在人心里。
回城的路上,我路过小庙。庙檐下挂着草编的小风铃,铃不响。庙内有一只木碗,碗中姜丝一缕,粥未尽,尚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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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在门口,听见里头传来轻轻的咳。我不进去。那咳很轻,却被屋檐上的瓦接住,传成一丝细微的回音。回音落在我心上,像落一粒盐。盐总要吃风味。
我回到钟楼下时,他在那里。不是素裳青年,是另一个“他”。他侧身站着,仰头看钟。眼里有光,光很浅。我靠近,步声无声。他侧目,看见我,微微一笑。
“井边冷,”他说,“莫久立。”
我点头。我们并肩走在废墟的缝里。缝不宽,两人并肩恰当。风从后推我们一把,又收回去。
“你看见了?”他问。
“看见。”我道,“他眼里有水。”
他“嗯”了一声,像把某个早就画好的小圈勾上最后一笔。“他是人,便会有。”他顿了顿,低声,“所以我不让人把他当神。神只要香,人要粥。”
“你自己不吃?”我问。
他笑,笑里有一点疲。他没有答我。他抬头看钟,像看一颗缓过气来的心。“明日走许,钟再响三下,”他说,“第一下是给留在长安的人,第二下是给走在路上的人,第三下——给我自己。”
“给你自己?”我看向他。
“我心里也要有个‘安’。”他很轻地说,“我心太冷,冷得容易断。断多了,就看不见人了。今晚这三声,算是给自己敲一敲。”
他又咳了一声,咳尽,抬手在空中按了一下。
按在风上,按在心上,也按在看不见的“图”上。图里的线一根根收拢,像夜里收伞。伞收拢,雨仍旧下,但人不会淋得太湿。
我看见他的眼里并不湿。湿的是他的手——不是水,是那点几乎看不出来的血。
他把手背在身后,像把夜藏到袖里。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把扇柄在掌心里一转,扇骨轻轻合上。
——
更鼓二下,长安的风被夜擒住了半边。
粥棚的火熄到只剩下一星红,孩子抱着空碗坐在庙门口,打着呵欠。荀彧在案前把最后一笔收稳,吹干。
夏侯惇把“赎命者”与“偏音者”交给张辽的人看押,典韦扛起链球,像扛一座不肯倒的山。
郭嘉回到断壁前,目光在“安”字上一顿,又移开。他仍是笑的,却比白日更淡。他对荀彧道:“走吧。回营。今夜写文,明旦诏。”
“奉孝,”荀彧忽然唤他,“你可知方才那处巷,有一滴泪?”
“知道。”郭嘉淡淡,“风会把它吹干,城会把它记住。”
“你呢?”荀彧目色微动,“你心里,有无?”
郭嘉看他,忽而也笑:“文若,你又不是医。”说罢他转身,“我心里那口井,今晚被钟敲了一次。够了。”
“够了。”荀彧重复。像把一枚印按在纸上,收得很齐。
他们并肩而行。
夏侯惇在前开路,张辽断后,典韦把链球搭在肩上,像背着某个人的沉默。城里的风翻过墙,掠过钟,轻轻敲了一下某人的心。心不响,风自顺。
天子之泪,在夜里没有声,却把“安”字轻轻浇得更深了一层。鬼才之心,在钟下按住了刀,也按住了自己。
他知道刀该落在何处,也知道何时该收。他要杀的,是“名”,是“手”,是“偏”,不是“人”的“胃”。所以他让姜多煮一刻,让粥不可断,让钟三声先响。
第二天,许县的路将会打开。
路一开,旧图就不再能藏匕。匕在图里,已被他握住背。背上无刃,刃在法中。
长安夜色深处,一只白鸟飞过钟楼,翅尖擦过钟唇,钟不响。
鸟仍是过客。只是今夜,它掠过的城,比昨夜多了一线“安”,少了一线“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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