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立刻呼啦啦地跪下行礼。
只见帝後并肩而来,身後还乌压压跟着一衆官员和皇子们。
皇帝面色黑沉,浓眉间蕴满了愠怒,帝王的威厉令人不自觉心颤了颤。而站在身旁衣着大气沉稳的皇後此刻也是眉头紧皱,面色不虞。
只听皇帝声音透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威压:“起来吧。”
崔宜萝站起身,却径直对上了站在皇帝身後,随皇帝一道而来的江昀谨的目光。
皇後的千秋宴隆重盛大,官员们均着官袍入宫,浓烈的绛紫衬得他更似高山上积冻着不容触碰的雪。
他眼神沉沉,穿过衆人望向她,似乎在询问。
很显然,他也与她想到了一处。
“方才侍卫来报,有人钻了侍卫换班的空子盗走了夜昙。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在皇後的千秋宴上行窃!今日看在皇後的面子上,若此刻能直接站出来承认了,朕可以暂且饶过一命。”
衆人神色畏惧,过了半晌,人群中丝毫动静都没有。
见此情形,皇帝脸上的愠怒又增了一分,“元凌,带人去查。”
身侧一身玄衣暗云纹的元凌垂首领命:“是。”
“等等,”一道沉稳的女声忽地响起:“陛下,何必兴师动衆?今日一衆女眷皆由臣妾邀至牡丹苑,人多眼杂,或许有人看到了贼人?”
皇帝神色稍缓,又擡手制止了领命将要退下的元凌,对衆人道:“便如皇後所言,你们可有见到形迹诡异之人?”
衆夫人贵女登时面色紧张起来,互相望来望去,眼中皆是迷茫。
倏地,人群中走出一位妇人,跪在了帝後面前。
看清那人的身形後,崔宜萝面色一沉。
那并不是别人,正是她之前差点不慎撞上的金紫光禄大夫的夫人。
“臣妇大胆禀报陛下,黄昏时刻,臣妇跟着贵妃娘娘恰路过长廊,见江少夫人神色匆忙地从长廊中走出,便跟……做了贼一般。臣妇当时不明,方才细细回想,穿过那条长廊,不正是玉颜池了吗?”
霎时,所有人的视线锐利地聚集向崔宜萝。
又几乎是下一刻,皇帝身後的紫袍身影大步上前,拱手作揖。
“请陛下恕臣唐突,内子一向恭顺,此事绝无可能是内子所为。”
他声音沉下带着坚毅响在庭中,衆人方才看向崔宜萝的质疑眼神又动摇几分。
看着背脊直挺,身着浓烈绛紫的高大男人,崔宜萝不由得怔住了。她从未想过他会直接冒着大不敬,冒着顶撞皇帝的危险,直接站出来为她说话。
他不是最为重规矩,最为公正吗。曹夫人的话,旁人听来,一定或多或少会怀疑她。但他却在并无查探的情形下说绝无可能。
皇帝淡淡睨了一眼恭谨行礼的江昀谨,转而看向琼贵妃,眼神莫名有些意味深长。
“爱妃,曹夫人所言可否属实?”
琼贵妃凤目微顿,似有一瞬的犹豫,但在皇帝的目光下,她又正回神色。
“却有此事。”
贵妃的承认无异于盖棺定论,夜昙失窃与崔宜萝脱不了关系。衆人目光看向崔宜萝的目光又变得更加强烈。
皇帝沉吟几息,威严的目光压向崔宜萝:“江少夫人,你有什麽要说的吗?”
崔宜萝垂在袖中的手掐了掐掌心,上前一步走到了江昀谨身边,行礼道:“禀陛下,臣妇没做过。当时臣妇只是不慎迷了路,又着急找表姐,这才神色匆匆。”
那些人不是萧缨派来的,她若提了萧缨反倒是让对方找到破绽,借她撒谎的由头彻底坐实她的罪名。
皇帝问道:“你的意思是,并无人证?”
崔宜萝眼底沉了沉,“没有。”
“父皇,今日可是母後的生辰,此人行如此大胆之举,眼下定然不会认。此事事关重大,眼下又只有江少夫人一个嫌犯,依儿臣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如将江少夫人扣押调查,以免误放窃贼啊。”
崔宜萝冷冷盯着正面露忧心之色的萧铮。
若真将她扣押宫中,即便证实她并未行窃,她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如同白纸上染了墨点,即便再如何擦拭,也终究是脏了。
江家怎麽可能会允许一个名声有失的女子做当家主母?到了那时,她无法在盛京中生存,便只能离开。可她又能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