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给水部?这些词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脑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我急切地左右张望,确认偌大的陈列馆里只有我一个人。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我屏住呼吸,颤抖着手,轻轻掀开了那个沉重、布满灰尘的木质展柜顶盖。一股更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旧账册、黄的奖状卷轴,还有一个厚厚的、硬壳已经破损的牛皮纸文件夹。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文件夹抽了出来。纸页又脆又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翻开封面,页赫然是几个触目惊心的日文大字,下面附着潦草的中文翻译:
《特殊培育树种“美松壹型”生理需求及维持方案(绝密)》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下面的几行文字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进我的眼底:
>…该树种经特殊诱导变异,具备强环境适应性及初级自主捕食能力…其根系可分泌强效神经麻痹毒素…树体需定期补充特定生物活性物质以维持休眠状态…实验证明,处于青春育期的雌性人类个体,其生物电及内分泌物质对该树种维持休眠状态效果最佳…补充周期约为月相满月之时…
青春育期的雌性人类个体…补充周期约为月相满月之时…
轰!
仿佛一个惊雷在脑中炸开!雨婷的脸瞬间浮现在眼前,还有那晚被拖拽的身影!不是幻觉!不是逃课!是…是喂树!这美丽的、被学校当作风景象征的美人松林,竟然是当年部队留下的、需要吞噬少女才能维持“休眠”的怪物!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呕吐出来。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那沉重的文件夹。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照片背面似乎有字。我颤抖着翻过那张老照片。
一行更加潦草、更加触目惊心的中文小字,像垂死者的挣扎,歪歪扭扭地写在照片背面黄的硬纸上:
>它们醒了!树根在动!在吸…血!必须…喂…否则…全城…都…死!吴…守好…秘密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怖。吴?守校人吴伯?那个沉默寡言、腿脚不便,常年住在学校角落小平房里的老人?
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那些树需要“喂”!而今晚我猛地抬头,透过陈列馆布满灰尘的高窗望向外面--铅灰色的云层缝隙中,一轮惨白、巨大、带着不祥圆晕的月亮,正悄然爬上天际!满月!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出沉闷的巨响。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没顶。雨婷下一个会是谁?那些树今晚会再次醒来“进食”!
我必须离开这里!立刻!
我手忙脚乱地将那份散着死亡气息的文件夹塞回展柜,砰地一声合上沉重的柜盖,灰尘簌簌落下。转身就向门口冲去,脚步在空旷死寂的陈列馆里激起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薄冰上,随时可能坠入无底深渊。
冲下摇摇欲坠的旧楼梯,推开吱呀作响的沉重木门。傍晚的空气带着深秋的寒意,迎面扑来,却丝毫无法冷却我体内奔涌的恐惧。那轮满月已经升得更高了些,惨白的光晕将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青灰色之中,建筑物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扭曲,如同蛰伏的怪兽。
我必须回宿舍!锁上门!躲起来!
我几乎是狂奔着穿过空旷的操场。平日里熟悉的景象在惨淡的月光下完全变了模样,透着说不出的阴森。目光不受控制地扫向远处那片美人松林--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黑黢黢的轮廓比白天显得更加高大、更加密集。月光只能照亮树冠的顶尖,下面则是深不见底的浓黑。风穿过松林,出“呜…呜…”的低啸,不再是白天的沙沙声,更像是无数低沉痛苦的叹息和呻吟,一阵阵地钻进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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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操场边缘靠近后山入口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我的心脏猛地一抽,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那人影佝偻着背,一动不动,面朝着美人松林的方向,像一尊凝固的石像。
是吴伯!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
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清辉,勉强勾勒出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如同风干树皮般的脸。他的眼睛,浑浊的眼珠在月光下却反射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幽光,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的松林。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像是在无声地念诵着什么。一阵风吹来,带来他断断续续、低沉沙哑、如同梦呓般的声音,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时辰到了该喂树了"
喂树!
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陈列馆里那份绝密档案上的冰冷文字、照片背面那潦草绝望的警告,与眼前这阴森的一幕瞬间重合!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守校人!他是看守这些吃人怪树的“守秘人”!他就是负责在满月之夜…“喂树”的人!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几乎要尖叫出声。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陷入脸颊的皮肉,身体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想要逃离的本能而剧烈颤抖着。不能被他现!绝对不能!
我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颤抖的双腿,强迫自己一点点、无声地向后挪动。目光死死锁在吴伯那如同鬼魅般的背影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一步,两步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冰冷黏腻
终于,我挪到了足以转身逃跑的距离。就在我准备不顾一切狂奔的刹那--
吴伯的头,极其缓慢地,以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僵硬角度,朝着我藏身的方向,转动了大约四十五度!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半张侧脸。那浑浊的眼珠,冰冷地、精准地,穿透了操场边缘的黑暗,!牢牢地钉在了我身上!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诡异、无法形容是笑还是其他什么的弧度。
“嗬”一声模糊的、仿佛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气音,飘了过来。
“啊--!
积压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再也无法控制,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要朝着灯火通明的宿舍楼方向,亡命狂奔!身后,那片美人松林出的呜咽声,似乎更响、更急了,如同无数饥饿的喉咙在摩擦。
我像一颗被恐惧射的子弹,撞开宿舍楼沉重的玻璃门,冲进旁着惨白灯光的走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耳膜,咚咚作响,几乎要炸开。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又涩又痛。
不能待在这里!宿舍根本挡不住!吴伯那个眼神他知道我现了!他一定会来找我!那些树那些需要“喂”的树今晚的目标,会不会已经变成了我?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脑海:雨婷!她是在哪里被盯上的?她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宿舍!她的床铺!也许也许还有没被清理掉的东西!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支撑着我几乎瘫软的身体。我扶着墙壁站起来,双腿还在打颤,一步步挪向雨婷所在的宿舍。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推开虚掩的宿舍门,里面一片死寂。其他舍友大概都去上晚自习或者图书馆了。
雨婷的床铺靠着窗,收拾得很整齐,被褥叠得方方正正,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悲伤气息。我扑到她的书桌前,手指颤抖着拉开抽屉。里面只有几本课本、一些文具、一个空了的圈盒没有日记本,没有特别的纸条。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目光绝望地扫过桌面,最后落在角落那个小小的、廉价的塑料相框上。里面嵌着一张照片--是我和雨婷,上个月秋游时,在美人松林边缘那片开满野菊花的空地上拍的。照片里,阳光很好,我们俩肩并肩,笑得没心没肺。景,是几棵高大挺拔、郁郁葱葱的美人松,它们的枝叶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青翠美丽。
这张照片!我的心猛地一沉!校史馆那份档案!需要“喂”的祭品似乎都在美人松前留下过影像!这是标记?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