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投诉了那份外卖?”陈国栋等林晚说完,问道。
“是,就在现肉有问题之后,当晚就投诉了。”
“投诉理由?”
“我说肉变质,有怪味,疑似劣质肉。”林晚如实回答。
陈国栋点点头,转向小李:“联系平台,立刻调取‘老张家常菜’这家店的所有后台信息,特别是昨晚那份茭白炒肉丝的订单详情、配送员信息。还有,让技术科尽快恢复林晚同学手机里的订单和投诉记录。”
小李应声出去打电话。
陈国栋的目光重新回到林晚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林同学,你的观察很敏锐,也很勇敢。但这件事非常严重,你明白吗?”
林晚用力点头,手心又沁出冷汗。
“你看到的外卖员,能再具体描述一下他的样貌特征吗?身高?体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疤痕、纹身、口音?”
林晚努力回忆着。昏黄路灯下那张脸其实看不太真切,只记得个子不算高,大概一米七出头,体型偏瘦,穿着那件有点脏的外卖冲锋衣,戴着口罩和头盔。“脸……没太看清,他戴着口罩。身高大概…到我眉毛这里,“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偏瘦。口音…好像就是本地口音,没什么特别的。对了!"她脑中灵光一闪,“他的电动车,左后视镜是断的,用胶带缠着!"
“很好,这个细节很重要。”陈国栋记下。
这时,小李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凝重:“陈队,平台那边信息查到了。昨晚给林晚送餐的外卖员叫刘强,注册信息显示是老张家常菜’的专职配送员。不过……"他顿了一下,“我们联系了老张家常菜的店主,店主说刘强今天没上班,电话也关机了。另外,技术科刚传来消息,林晚同学手机里的订单和投诉记录都还在。
陈国栋的眼神陡然变得锋利起来:“跑了吗?没那么容易!立刻布控,重点排查刘强的住处、常去地点,还有他那辆蓝色电动车,特征是左后视镜断裂胶带固定。联系交管部门,调取昨晚他离开城南中学后山区域的所有道路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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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对林晚说:“林同学我们需要你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做个正式的笔录。另外,关于那袋东西……"他语气沉了沉,“我们的人正在现场挖掘取证,法医也在赶过去。希望你的猜测是错的。"但林晚从他紧锁的眉头里看到了不祥的预兆。
市局刑侦支队的询问室,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林晚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对面是陈国栋和另一位负责记录的女警。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油墨混合的沉闷气味。她再次详细复述了昨晚和今天傍晚的所见所闻,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确认、记录。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墙壁上的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询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探头进来,对陈国栋招了招手,脸色异常严峻。陈国栋立刻起身走了出去。门没有关严,留下一条窄窄的缝隙。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外面走廊里传来刻意压低、却依旧能听清的对话片段。
"……陈队,现场挖出来了。"是白大褂法医的声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冰冷,"“黑色加厚塑料垃圾袋,里面……确认是人体组织碎片,进行了初步分割,腐败程度中度。死亡时间初步估计在两周左右。
林晚胃里一阵剧烈翻腾,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那些恐怖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
“身份?"陈国栋的声音紧绷:
“袋子里没有能直接证明身份的物品。不过,”法医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们在其中一块较大的皮肤组织碎片上,现了一个模糊的陈旧性疤痕,形状比较特殊,是那种……小时候被开水烫伤的,不规则的挛缩疤痕。另外对残留的衣物纤维做了初步分析,是城南三中的校服材质。
城南三中?林晚的心猛地一沉,那不是隔壁的职高吗?那个地方…听说挺乱的。
“城南三中?"陈国栋的声音带着丝了然,“失踪人口那边有没有线索?”
“有!"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应该是小李,“刚接到城南三中辖区派出所的协查通报,他们学校有个高三男生,叫张,两周前失踪了。家长报案时描述的特征…正好提到他左臂外侧有一个小时候被开水烫伤的、很大的不规则疤痕!而且他失踪当天,穿的就是校服!”
“张?"陈国栋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陡然变得沉重,“那个……校园里出了名的刺头?收保护费’、打架斗殴,据说还长期欺负一个同班的男生,叫什么来着?好像姓赵?”
“对,叫赵鹏!"小李接口道,“赵鹏性格非常内向懦弱,据说被张欺负得很惨,甚至公开羞辱过。张失踪前,好像还因为勒索赵鹏的事情被学校警告过,但没证据,不了了之。赵鹏家…就在城南中学后山那片老居民区附近,离埋尸地点很近!他父亲好像是个……厨师?"
“厨师?"陈国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锐利,“老张家常菜’的老板姓张,但掌勺的是他雇的厨师!查!立刻查赵鹏的父亲赵大友!他和老张家常菜什么关系?刘强又是什么人?赵鹏现在在哪里?
门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似乎陈国栋他们走开了几步。但林晚已经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赵鹏,那个被欺负的懦弱男生;他的父亲,一个厨师;还有那个送外卖的刘强…那个埋尸的人!冰冷的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询问室的门被推开,陈国栋重新走了进来,脸色铁青,眼神里充满了风暴来临前的压抑。他没有看林晚,径直走到记录的女警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女警快记录着,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林晚同学,"陈国栋转向她,声音低沉得可怕,“情况非常严重。你提供的线索极其关键。我们现在需要立刻行动。你暂时留在这里,哪里也别去,会有女警陪着你。记住,这件事的严重性远你的想象,关于赵鹏和他父亲赵大友的任何信息,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一个字,明白吗?”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晚用力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冰冷。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的世界被彻底割裂了。学校里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讲台上老师的声音、课间同学的喧闹、翻动试卷的哗啦声…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隔膜。
她的名字没有出现在任何公开报道中,但校园里关于“后山挖出东西”的流言已经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各种离奇惊悚的版本层出不穷。每当有人压低声音讨论,林晚都像被针扎一样,迅低下头,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书本里,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陈国栋警官的电话成了她唯一的生命线。每一次手机震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刘强抓到了,"陈国栋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疲惫而冷硬,“那小子在邻省一个小旅馆想跑,被摁住了。审讯室熬了两天,骨头不算硬,撂了。他承认是赵大友给他钱,让他处理那个袋子。他只负责埋,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只知道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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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赵大友呢?赵鹏呢?"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赵大友也控制住了。老张家常菜那个店,他就是实际掌勺的大厨,老板老张就是个挂牌的。赵大友很狡猾,一开始死不认账,只承认让刘强帮忙扔了些厨房垃圾’。但在刘强的指认和我们找到的一些物证面前,他扛不住了。”陈国栋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厌恶,“他交代了部分事实。他儿子赵鹏,被那个张欺负了整整两年,精神都快崩溃了。两周前,张又在后山那条小巷堵住赵鹏,变本加厉地勒索、殴打,甚至…扒了他的衣服录像。赵鹏反抗了,混乱中,张摔倒了,后脑勺磕在巷子口那个废弃的水泥墩子上,当场就不行了。
林晚倒抽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搅。那条小巷,她每天放学抄近路也会经过!
“赵大友接到儿子语无伦次、濒临崩溃的电话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已经是尸体。他没有报警,而是做出了一个禽兽不如的决定。陈国栋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他是个屠夫出身的厨师,处理牲畜对他来说驾轻就熟。他把尸体拖回了自己租住的、离后山很近的出租屋……然后,他选择了最彻底的毁灭方式。
林晚猛地捂住嘴,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想起了那份茭白炒肉丝,想起了那口粉腻怪异的口感,想起了那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胃里翻江倒海,她冲到卫生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恶心。
电话那头,陈国栋沉默地听着这边的动静,等她稍微平复,才继续道,声音更加冰冷:“法医在赵大友出租屋的厨房里,现了大量无法清除的血迹反应,还有属于张的生物组织残留。他使用的刀具、砧板…都成了证物。至于那些肉……他交代,为了不引人怀疑,一部分混进了店里售卖的肉菜里,试图消化掉。另一部分,让刘强处理掉。刘强胆小,只敢挖坑埋了后山那一袋。”
“疯子…都是疯子…”林晚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脱力,喃喃自语。她终于明白了那份外卖异样肉质的来源。胃里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