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会这般……晏含英头疼起来。
慕辰分明是假的,他不是太子,原来……原来那些人说的是对的。
他就是这般愚笨愚忠,错把鱼目当珍珠,认了一个人,便丢了自己,一心扑在那个人身上,连带着身边的人也全都辜负。
晏含英胸口像破了个洞,心脏丢掉了,身体却并不觉得轻盈,只觉得变成了一缕游魂,连疼痛都成了奢望。
可是现在,他依仗的这具身体还并不知晓慕辰的身份是假,就这样一无所知地走向灭亡。
身体咳嗽不止,只说:“离开也好,太子多疑善妒,原本今棠还在府上,他便已经多次暗示过要我将今棠送走了。”
“大人,”月皎有些不忍,“别管这些事了,大人,喝了药便歇下把。”
她是晏含英的贴身侍女,自十二岁入府便一直跟着晏含英,晏含英拿她当自己妹妹看待,月皎也待晏含英无比忠心,这麽多年爱屋及乌,晏含英喜欢江今棠,她便也待江今棠好,晏含英与江今棠分道扬镳,她还是继续跟在晏含英身边。
“唯有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晏含英喃喃说,“旁人……不是不懂,只是觉得没什麽必要懂。”
他在府中养了两天病,勉强能下榻後,晏含英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出神,又问月皎:“风雪这麽大……镇守军走到何处了?”
“还没消息呢大人,”月皎说,“他到了北疆,安顿下来,会给大人送信的。”
晏含英却觉得或许不会了。
江今棠相比对他很是失望,就算送了信,北疆离京城路途遥远,大雪封山,一封信要送回京中,兴许也要大半年。
他轻轻叹口气,自语道:“许是此生都见不到今棠的信了。”
那时他不懂避谶,第二日,慕辰又从京中递了话过来,让他入宫商议事情。
晏含英入了宫,从此再没能从那高高的宫墙内走出。
慕辰往常给他准备的饭菜与汤药似乎都有下毒,晏含英逐渐发觉身体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府中传回消息,说月皎病了,快不行了,说想见晏含英。
下人都知晓晏含英如今在宫中,月皎说到底只是个侍女,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但还是想办法给晏含英递了信。
晏含英去找慕辰,他从前精心托举的太子如今早已不收掌控,他在慕辰面前也只能卑躬屈膝,再没见从前掌印的风光。
他向慕辰请求回府,但慕辰赏赐他的只有拒绝。
“臣只回去两个时辰,”晏含英神色木然,跪在地上行礼,“待月皎後事……後事置办妥帖,我便尽快回宫。”
坐在上首的男人不曾言语,晏含英便只能匍匐着,没能擡起头来。
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这样的折腾了,跪了一会儿便开始浑身疼痛,头晕目眩。
半晌,他被慕辰抓住了手臂,对方手指用了力的,抓得他有些疼了。
慕辰将他扶起来,晏含英原以为慕辰应下了,正欲开口,慕辰却道:“一个下人而已,回去做什麽?”
晏含英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身体不由自主发抖,周身如泼了冷水般阵阵泛寒。
他声音近乎沙哑,道:“月皎是我的亲人!”
“你敢忤逆太子了?”慕辰冷笑起来,“你还当自己是那个掌控朝政的掌印大人呢晏含英?”
“小皇帝蠢笨,我可与他不一般。”
“我没有要插手殿下的国事,”晏含英眼前阵阵发黑,却依然强撑着,一字一句道,“我扶持殿下入主东宫,将来等国丧过去便登基为帝,我从未想过要继续干预,我相信殿下能做好——”
他被慕辰掐住下巴,被迫仰起脸来,“晏含英,我若此刻上位,便是乱臣贼子,後世满是骂名……”
“你既然真心想要替我谋划,不如尽了你最後的价值,我给你一个罪名,我杀了你,之後我会把你风光大葬了,反正你本也活不了太久对吧。”
晏含英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