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实在太久没有碰剑了,先前学的剑术记得很模糊,几次出招都感觉不对味。
索性和凌见溪站到一起去,等待楚剑衣教完凌禅,再来指点她们。
等来的却是凌禅。
凌禅连汗水都没来得及擦,就小跑到她俩跟前,很是欢快地说:“桥桥姐姐丶见溪姐姐,楚师休息去了,吩咐我来教你们今天的剑法。”
不远处的梨花树下,楚剑衣阖着眼睛,安详躺在藤椅上,面色还馀着几分病白。
师尊忍着月事的不便,教导凌禅一人已是疲累不堪,她哪能再辛苦师尊来教自己。
想通了这麽个事理,杜越桥摇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提起剑跟着凌禅演练。
可她心思有一半在楚剑衣那里,还有一半不时地乱飞,很难聚精凝神地投入学剑,竟然学得比凌见溪还要差劲。
凌禅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她确实没见过越学越差劲的情况。
而且,为什麽桥桥姐姐脸色这麽奇怪?
让凌见溪先去休息,凌禅看向杜越桥,正琢磨着应该怎麽委婉地告诉她,好几处都完全练错了,身後突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桥桥儿,到为师这里来。”
楚剑衣招呼她过来,道:“怎麽今天学得心不在焉,可是昨夜没睡好?”
“不是的,昨夜睡得很好。”
顶着她关切问询的目光,杜越桥指甲深陷掌心,用凌禅听不见的低声说:“徒儿是觉得,自己比凌禅天赋差得太多,无论怎样学都难以望其项背,一时有些失落。”
梨花飘雪,有几瓣落在她的鼻尖,扰得鼻头麻痒想打喷嚏,她强忍了下来,眼尾稍稍憋得粉红。
楚剑衣屈指捏走那片花瓣,摊开掌心,让花瓣静静躺在那儿。
“凌禅的天赋确实惊人,连为师都会心生羡慕。但剑道之中,从来都是自胜者强,与她人攀比无益,收好心,认真练剑。”
杜越桥不动。
这些道理她心知肚明,可即便极力劝说自己人各有命,不应生出攀比之心,但看见凌禅练剑的从容熟稔,还是压不下气馁与不平衡。
“徒儿明白。只是见着凌禅练剑,徒儿便觉得自己不但剑术比不上她,好像其它也做不得比她好,事事不如她,师尊不会觉得徒儿愚笨麽?”
“怎麽会。”楚剑衣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头,耐心道:“三个孩子中,你是最刻苦勤勉的一个,为师也最是欣赏你,哪里会觉得你愚笨。况且枯木逢春你都能学会,怎麽会事事不如人。”
她当年学的时候,都下了很大的功夫。
杜越桥还是低垂着头,似乎更加不自信了,“……可是枯木逢春只能用在植株上,不像剑术那般上可斩妖除魔,下可传道授艺,受人敬仰。”
“所以,我还是不如凌禅。”
挑逗她的那根手指顿了顿,女人收了回去,在藤椅上坐正了,命她挺起腰杆,和自己四目相对。
楚剑衣轻叹,到底没说什麽重话:“山上青松山下花,没有谁不如谁的道理。枯木逢春虽然不比剑术的用途多,但也有它的妙用。”
她站起身,折了枝梨花,又唤过来凌家两姐妹,将梨花枝递给杜越桥,道:“给她们看看你的枯木逢春。”
接过梨花枝在手中观摩,始终未看出有使它逢春复生的必要。
杜越桥疑惑问:“师尊,这枝梨花没有哪处枯萎,如何施展枯木逢春?”
楚剑衣:“你按着为师教你的法子,试试便知。”
师尊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不能违逆,于是虔诚地捧起枝条,运气灌输——
“春风吹又生。”
霎时间,丹田的灵力迅速往枝条流去,比之前那次攫取灵力更多,但好在她身体已经恢复,能够承受住。
等到体内灵力终于平息,杜越桥缓慢地睁开双眼,一时压抑不住欣喜:“梨!好大颗梨!”
在这光秃秃的枝条上,起先的白花嫩叶已然枯萎凋零,全部的生机都涌向枝头那颗果皮棕青的梨儿。
枯木逢春术,竟还能使枝条结果。
凌禅拍手:“好厉害的术法!”
凌见溪捧场:“这种术法叫枯木逢春吗?类似的术法在我派亦有传人,她们皆是出生时便被选中学习此法,一生都研究丶使用此法为门派造福。”
楚剑衣神色淡然,伸手摘下那颗梨,在三人眼前转了一圈,最後放到杜越桥掌中,“现在,还觉得它用处小吗?”
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份量,杜越桥有些愣住,没有想到楚剑衣会为了给她树立信心,特意叫来凌禅和凌见溪旁观。
胸腔里那颗砰砰跳动的心,好像被什麽温暖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了。
她扭头问凌禅:“你觉得枯木逢春的法术和剑术相比,哪个更厉害些?”
凌禅不明所以,想了想答道:“枯木逢春更厉害些,如果我当时被选上学习,就能结出很多很多果子,给家里赚很多很多的钱,我娘就不用洗衣服了!”
“真的吗?”
“真的!”
凌禅诚恳地重重点头。
杜越桥只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笑意攀上眉梢,爽快道:“我请大家吃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