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剑衣走啊走啊,走了不知多远,也不知多久,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怔愣地望着眼前的奇观——这是一道绵延到天地尽头的冰墙。
冰墙颓倒的残破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忙忙碌碌,仿佛上了发条的木头人偶,一刻不停地凿开冰面丶挖出冰块丶修砌冰墙。
那是她的徒儿,是她的爱人,是杜越桥。
杜越桥连一只手套都没有,徒手搬运着冰块,动作麻木而机械,眼神满是挣扎与绝望。
笨重的冰块冻住了她的手掌,杜越桥却感受不到似的,用力拔开手。
“嗞啦”
“不要——”
掌心的皮肉黏在冰块上,鲜血和稀烂的肉往下掉。
杜越桥看都没看一眼,转过身去,用血肉模糊的手掌继续修砌冰墙。
“不要砌了不要砌了!咱们回家,为师带你回家!”
楚剑衣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但抱住幻影的一刹那,场景转变,换到了一家小店里。
她看见叶夫人朝杜越桥下跪,顶着满头花白的发,紧紧抓住杜越桥的手腕,声泪俱下地哀求杜越桥去挽救桃源山。
对面的女孩们也泪眼涟涟望着杜越桥,仿佛她是唯一的烛光,唯一的希望。
可楚剑衣注意到徒儿的手在颤抖,肩膀也在微微抖动。
她太熟悉了,那是杜越桥惶恐不知所措为难时的表现。
楚剑衣一步步走过去,走到她身边,想说:不要怕,撑不住就交给为师。
但话还没说出口,场景又开始转变。
在转变的间隙里,楚剑衣听到一个声音,那是杜越桥的心声,像在自语呢喃,始终模糊不清。
“你想说什麽,师尊在,说给师尊听好不好?”楚剑衣尝试着问,却得不到回应。
直到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来到了逍遥剑派的大殿外。
几十个衣衫褴褛可怜巴巴的师妹,将杜越桥围在中间,所有的不知所措的目光都聚焦在杜越桥身上。
她们说:叶夫人自尽了。
她们又说:杜师姐,我们该怎麽办啊。
在此时,楚剑衣终于听清了那道声音: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
“老天啊,我只是一个平庸到极致的人,只想和师尊安稳过日子,为什麽要把担子全部落在我的肩上?!”
“我该怎麽办啊,我该向谁喊救命啊……”
她捧在手心里的如宝贝般养大的徒儿,在她的眼前竟是如此绝望如此无助,可她看不见。
直穿心灵的悲怆,和那无边而猛烈的快感,在同时席卷了楚剑衣。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形稳如磐石。
再等等吧,越桥,你再等等,为师很快就能恢复的,为师的肩膀可以给你倚靠。
撑住,再撑一下好不好,为师马上就能好起来,和你站在一起共进退……
与此同时,关中,浩然宗。
楚希微的意识昏昏沉沉,步子有些不稳。
她踏入黑寂的殿内,向那人禀报道:“姜在逍遥剑派,她已经找回了赤云剑,并且将神力传给了杜越桥。”
楚淳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宝座,良久才发出声音:“进攻逍遥剑派。”
楚希微却道:“不能着急,西南部州的衆多修士正在赶往逍遥剑派,利用修士的鲜血建造血污海可以事半功倍。”
她忽地擡了下头,直直望着宝座上的楚淳,语气僵硬道:“属下认为,可以等那些修士都聚集在逍遥剑派後,再发起攻击,利用他们的鲜血在西海重新建造血污海。”
大殿内沉寂了许久,久到楚希微双膝开始发麻,眉头渐渐蹙起。
“好。”
竟然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楚淳从宝座中站起身来,徐徐道:“就按你的办。血污海,重建在西海。”
“迎鸑鷟降世,助我。成为。修真界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