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啄了杜越桥一口,说道:“鸑鷟的血脉传女不传男,桥桥猜猜,为什麽人家不能用你娘的眼睛看世间哪?”
“因为我娘不是修士,血脉中没有灵力能与你们産生联系。”
杜越桥苦笑着说:“这也算是她不幸中的万幸了。”
姜挠挠头道:“可能吧……毕竟如果你们不踏上修真之途的话,鸑鷟血脉还是能提供一点点好处的,比如冬天比别人少一点寒冷,也不会体寒体湿月事疼。”
“可偏偏我却是个修士。”杜越桥道,“话本子上说,继承上古妖兽血脉的人都是天选之子,但到了我这里,却只有坏处,没有半分好处。”
“因为它,我的丹田比寻常修士大了数倍不止,拜入宗门整整三年仍无法炼气,勤勉刻苦修炼也总是落于人後,事事不如人,受尽了嘲笑与白眼。”
她轻叹了一口气,却是揉着姜小鸟的脑袋,语气和缓道:
“以前我总认为是自己笨丶运气不好,或者努力没有到那份儿上,所以哪怕付出了比别人多得多的时间和精力,都只能在她们後边当吊车尾。”
“可现在你却告诉我,不是我自身的原因,是因为……”
说到这里,杜越桥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不愿意往下说一些怨天尤人的话语。
她闭了闭眼睛,仿佛累到了极致,“算了,我本来就是要比别人倒霉得多。”
姜小鸟也意外的没有插嘴。
靠近心脏的位置,总能更明显地察觉到情绪的波动。
姜从渐愈缓慢的心跳中,听出了杜越桥的疲累。
她沉吟了半晌,等到杜越桥冷静下来,才小心翼翼说道:“桥桥,其实只要你们血脉中有灵力,不管原来是不是鸑鷟的後人,我和鸑鷟都可以借你们的眼睛看到外边的世界……你懂我的意思吧?”
杜越桥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甚至早在知道姜是透过鸑鷟後人的双眼看见外界时,就想过能否看一看师尊过得如何了。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决——
师尊丹田已碎,即便体内残存着灵气,也不可能被吸收炼化,融入血脉之中。
“可你也看不见师尊的情况,对吧。”杜越桥道。
“嘿嘿~”姜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本来是想给你点盼头的,不过被你猜中了。”
见她眼中那一丝丝的希望黯淡了下去,姜忙说:“不过咱们还可以借其他人的眼睛,看看你师尊的近况!”
杜越桥眼睛明显亮了起来,“你不是说鸑鷟的後人稀少,能找到的都被你忽悠来当婴儿子了麽,难道还有遗漏的?”
“当然不是啦!”姜小鸟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纠正道:“刚才都告诉过你了,只要有鸑鷟精血,哪怕不是它的後人也能为咱们所用啦。”
鸑鷟精血。
杜越桥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总觉得背後藏有什麽深意。
实际上,来到极北之地的一年里,姜小鸟跟她讲过许多遍鸑鷟精血,可她始终琢磨不清楚。
白玄曾经也跟她讲过精血,说她体内只剩下一半的精血,只能帮师尊撑过去一年半载,所以让她尽快来极北寻找机缘。
杜越桥原本以为,那一半鸑鷟精血在千年岁月消磨中,在人族一代代繁衍中,已经被稀释了。
但现在看来,也许远不止那麽简单。
“你的意思是,现在除了我和师尊,还有人体内流淌着鸑鷟精血?”
“不不不。”姜伸出白翅膀,拍了拍她的肩,惋惜似的说:“准确来说,是你师尊和另一个坏男人,而桥桥你,已经没有一滴精血啦。”
杜越桥敏锐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另一个男人,那是谁?”
姜道:“涧底那个糟老头子不是跟你说过,你帮了他一个大忙吗。”
杜越桥疑道:“难道楚观棋没有死?不对,我亲眼看着他散道的。”
姜无语地擡起翅膀,扶着脑袋说:“真是笨哪。那糟老头子都活腻歪了,怎麽会继续茍活下去?多动动你聪明的小脑瓜,答案快出来啦。”
帮了楚观棋一个大忙。一半的鸑鷟精血。另一个坏男人。
这三句话萦绕在杜越桥耳畔,循环作响,将她脑中的思绪条条框框梳理出来:
她什麽时候帮过楚观棋大忙?
她拢共就见了楚观棋三次,第一次见面就得罪了他,被封印五官感知,後面两次是为着劝服师尊去八仙山岛。
难道她做的这些,就让楚观棋欠她一个大人情?杜越桥没这麽大的脸承认。
于是想到白玄说的话:只剩一半的精血。
这句话里的一半,到底是指纯正的精血在代代遗传中变得稀薄,还是说……她原本有两滴精血,後来却只剩下一滴了?
如果是後者,那麽是谁夺走了她的精血,又是什麽时候分走了的。
杜越桥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但想到後面那句话,姜忿忿不平说的:“另一个坏男人。”
不知怎麽回事,杜越桥眼前顿时蹦出一个名字。
她脱口而出:“是楚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