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荆砚睁开眼,他背对着馀鲤,甚至不愿意也不敢转身看她。
“但我不喜欢你。”他像是宣告最终通知的死神,语气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波澜。
馀鲤离开後,荆砚才终于找了处干净的角落坐下。他拆开蛋糕盒,露出一块香甜可口的蛋糕。
盒子里还放着三根蜡烛,荆砚将蜡烛一根一根仔细地插进蛋糕里,又去後厨找来打火机,点燃蜡烛。
在充斥着洗洁精刺鼻气味的後厨中,荆砚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安静的许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他能尽快帮留在槐夏市的哥哥还清债务。
第二个愿望:希望妈妈丶哥哥和他都可以平平安安。
第三个愿望,荆砚沉默了几秒,才终于诚挚地在心里默念——
希望馀鲤岁岁年年,人生一直灯火通明,阳光永远都照拂她。
桌上的蛋糕香气不减,荆砚突然想起在餐厅里,周心榕随口问的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哪一刻,就一刻,没有保持职业怀疑的态度。”
许传鸿说他肯定没有。
荆砚无声地捏紧了拳头,他有的。
换做从前,他肯定不会只相信馀尔安的片面之词。
他分明怀疑馀尔安的真实身份,但他不愿意怀疑。
是他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去怀疑这件事情,是他自己一遍遍告诉自己,馀尔安是馀尔安,不是他的馀鲤。
他宁愿这一辈子都再也找不到馀鲤,只要馀鲤岁岁年年,人生一直灯火通明,阳光永远都照拂她。
而不是如今这样,不希望再见馀鲤的时候,她改头换面,不愿认他,右手残疾,过的辛苦但又仿佛习惯了这样的痛苦。
岁月弹指过,时光流逝的毫无声息。
当初躲在榆桥市的後厨,他偷偷许下的三个愿望,第一个没有实现,第二个也没有实现。
只剩下了第三个愿望。
至少,荆砚想,至少让他实现最後一个愿望吧。
馀尔安一定不是馀鲤。
他在心底一遍遍重复这句话。
想起馀尔安自我介绍时说过的话,她说自己生于榆桥,但是长于槐夏,住在槐夏,在槐夏上高中上大学,甚至能说一口极其流利的槐夏当地方言。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荆砚拨通了赵如凡的内线电话,吩咐了几句。
几分钟後,赵如凡带着资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荆Par,”赵如凡将手上的一张纸递给荆砚,“这是馀尔安入职时提供的身份证复印件。”
“放桌上,”荆砚点了下头,“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办公室门被轻声带上,荆砚盯着桌上薄薄的一张A4纸,紧张的仿佛在等待他命运的最终宣告。
他从没和馀鲤说过自己的生日,正如馀鲤也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自己的生日。
但馀鲤知道他的生日是每年11。15,正如他也知道馀尔安的生日是每年的3。15。
一个人再如何改头换面,也没这麽神通广大的本事能把身份证号码更换了。
只要那张身份证上,馀尔安的生日不是0315就好。
他伸出手,缓缓伸向桌上那张薄薄的A4纸。
那短短几秒的过程,于荆砚而言却太过漫长,漫长到他眼前一帧一帧飞速闪过和馀鲤的过往。
荆砚觉得自己浑身上去都失去了知觉,像是那年冬天双手浸泡在冰冷的水池里,又仿佛得知哥哥在槐夏市从十几米高的天台一跃而下的死讯。
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软弱到握一张纸都忍不住颤抖。
纸张被翻过面来,荆砚低下头来。
印在纸面黑白色的身份证上,是那张同馀鲤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笑脸旁,清晰的印着出生两个字。
‘出生’两个字右边,加粗的3月15日,赫然映入荆砚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