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霜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因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出汗。她痴迷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近乎贪婪地描绘着他墨发倾泻的轮廓,他宽阔的肩膀,他紧窄的腰身……这个男人,是青丘最尊贵的少主,血脉纯净,力量强大,容貌更是如同亘古冰雪雕琢而成,清冷绝尘,令人不敢亵渎,却又忍不住心生妄念。如今,他终于成了她的夫君。
“玄溟哥哥……”她起身,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难以掩饰的渴望,“夜已深了,这合欢香燃久了,怕是……怕是会扰人清静。我们……是否该安歇了?”她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暗示,脸颊也适时地飞起两抹红晕。
玄溟没有回头,甚至连一丝多余的动静都没有,只有他清冷如玉磬般的声音淡淡传来,不带任何情绪:“你若觉得香气扰人,熄了便是。”
白玉霜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闪过一丝难堪。她捏紧了袖中的手指,努力维持着语调的柔婉:“我不是这个意思……玄溟哥哥,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你就非要一直站在那里吗?”她说着,鼓起勇气,向前几步,走到他身后不远处,近得几乎能闻到他身上那清冽的、如同雪后松针般的气息,这让她心神一阵荡漾。
“值千金?”玄溟终于缓缓转过身。
烛光下,他的面容清晰地映入白玉霜眼中。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峰,薄唇紧抿,线条完美得如同神匠最杰出的作品。尤其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蕴藏着万里冰原,深邃,冰冷,此刻正平静无波地看着她,那里面没有一丝身为新郎该有的温情或欲望,只有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白玉霜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心尖一颤,既有被他容颜震慑的痴迷,又有被他冷漠刺伤的疼痛。
“白玉霜,”他开口,叫她的全名,疏离而正式,“你我为何成婚,彼此心知肚明。这桩婚事,是父王之命,是族群之需,是稳定青丘权柄的交易。至于其他……”他冰蓝色的眼眸淡淡扫过她身上华丽的嫁衣,以及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不必抱有虚妄的期待。”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剜在白玉霜的心上。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声音也带上了尖锐的颤抖:“交易?!玄溟!我白玉霜对你的一片真心,在你眼里就只是一场交易吗?!为了你,我做了那么多,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她激动地上前,想要抓住他的手臂,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然而,玄溟只是微微侧身,便让她抓了个空。他避开她的动作优雅而自然,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
“真心?”他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讥讽,“你的真心,掺杂了多少白氏的野心和算计,你自己清楚。”
“你!”白玉霜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强烈的屈辱感和被他看穿的慌乱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失控。她痴痴地望着他那张近在咫尺却冰冷如霜的脸,心底的爱意与不甘如同毒火般灼烧,“那苏清晚呢?!那个低贱的凡人!她难道就比我干净?比她高贵?你当初不也……”
“闭嘴。”
玄溟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骤然降临的、令人心悸的威压,瞬间将白玉霜未出口的话语全部冻结。他冰蓝色的眼眸中凝结出实质般的寒意,牢牢锁定她:“不要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你,不配。”
“我不配?!我现在才是你的妻子!”白玉霜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维护刺痛,嫉妒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理智,“你到现在还护着她!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她?!你说啊!”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精心维持的端庄仪态荡然无存。
玄溟静静地看着她失态的模样,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悲悯的冷漠,这种冷漠比直接的怒火更让白玉霜难以承受。
“我想着谁,”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清晰而冰冷,“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既已得到你想要的少主妃之位,便安安分分坐在这个位置上。至于我的心……”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锥,刺穿她所有的幻想,“永远都不会在你身上。”
永远不会……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判决,将白玉霜彻底打入了冰窟。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冰冷的床柱上,华美的嫁衣凌乱地散开。她仰头看着那个如同冰雪之神般冷漠绝情的男人,眼泪汹涌而出,混杂着无尽的怨恨和不甘。
“玄溟……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呜咽着,声音破碎。
玄溟却已不再看她。他漠然转身,重新走向那扇巨大的琉璃窗,将她的哭泣和绝望彻底隔绝在身后。他的背影挺拔而孤绝,仿佛这满室的喜庆和身后哭泣的新娘,都与他毫无瓜葛。
“今夜我宿在偏殿。”他最后留下一句话,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竟真的径直走向殿门,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间本该属于他们的新房。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合拢,发出一声闷响,也彻底关上了白玉霜最后一丝希望。
她瘫软在地,价值连城的凤冠歪斜在一边,珠翠散落。地上铺着柔软的雪狐皮毯,却暖不了她此刻如坠冰窖的心。
红烛依旧高燃,淌下的烛泪如同她心头的血。
她痴迷地爱着他,近乎疯狂地渴望得到他,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垂怜。可最终,她得到的,只有在新婚之夜,被丈夫弃如敝履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