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峰,真正不配执掌宗门的,是你这个心胸狭隘丶手段卑劣之人。”
谢青峰点了点头,那张惯常僞善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阴鸷冰冷的真面目。
“好,好得很。从前我总以为,你身为我的血脉,或许能变得懂事些,懂得权衡利弊,知晓宗门大义……而不是像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母亲一样,仗着几分天赋,便妄想颠覆百年传承的规矩。”
他顿了顿,嗤笑出声:“愚不可及。”
他竟然还敢提及母亲?
用那样轻蔑丶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去评判一个被他亲手害死的丶曾经与他并肩同行丶为他丶为归云宗付出一切的发妻?
母亲的天赋,母亲的才华,母亲的温柔与坚韧,在他口中竟成了“不知天高地厚”?
不等她开口,身後却传来谢澜忱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跟这种人多费口舌做什麽。”
云微偏头,看见他已经站了起来。
少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色淡极,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却遮不住那双黑沉沉眸子里渗出的寒意。
谢青峰死死盯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终于明白了这并非临时起意的背叛,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联手。
他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最後一丝试图掌控局面的威压:“澜忱,你若是被她蛊惑,现在回头,擒下她,本座可以既往不咎,宗主之位依旧会是你的。否则。。。。。。”
“蛊惑?”谢澜忱像是听到了什麽极其可笑的事情,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斜睨过去,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我与她之间的事,何时轮到宗主来置喙?我想护着谁,想杀了谁,需要理由麽?”
王长老厉声喝道:“澜忱!你糊涂!你天资卓绝,本是宗门未来希望,以前与云微势同水火,宗门上下谁人不知?如今竟为一个女子背弃宗门,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这是要毁尽仙途,堕入万劫不复之境吗!”
少年黑袍染血,闻言却是低低笑了起来。
“仙途?呵。。。。。。”他唇角的弧度愈发讥诮,“你们视若珍宝的宗主之位,在我眼中不过尘土。”
云微若是死了,这天地于他,还有半分意义麽?
云微心中微动。
她知道谢澜忱性子别扭,从不轻易表露真心,此刻这般直言不讳,倒是难得。
她重新看向高台上那个她必须手刃的仇人,神情恢复了之前的淡然:“你的离间计,无用。”
谢青峰缓缓站起身,周身灵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使得殿中气氛更加凝重。
他看着谢澜忱,一字一句道:“冥顽不灵。你为了这点虚无缥缈的情谊,连唾手可得的前程都不要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材。”
他话锋微顿,半晌又道:“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恩赐。我既能给你一切,自然也能收回一切。。。。。。或者,让它以另一种方式为我所用。”
云微蹙眉,不明白谢青峰这番话的深意,只觉得那话语中透着的阴冷让她心生不祥。
下一瞬,她只觉得後心一凉,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贯穿了她的身体。
她缓缓低头,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一截熟悉的剑尖从那里穿透而出,鲜血迅速晕开,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襟。
那是孤鸿剑,她的孤鸿剑。
她缓缓转头,看向身後持剑之人。
谢澜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纤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让人窥不透其中丝毫情绪。
刚才那句“她若是死了,这天地于我,还有半分意义麽”还萦绕在耳,此刻对自己出手的却也是他。
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颊上,点缀出几道刺目的血痕,映得他那双钴蓝色的眸子愈发深不见底。
少年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分明,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云微忽的想起吴长老死前对她说的那句话:
“谢澜忱他。。。。。。你今日利用他。。。。。。他日。。。。。。必被他反噬。。。。。。”
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