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风似云,纠缠一处,如今一人登帝,一人又会如何?
她还真是好奇。
“徐文宣呢,杨知微如何处置他?”
“进位太师丶天下兵马大元帅,封齐王。”
殷素低笑了声,“她离不得徐文宣的名声,只怕也耻恨于他的名声,没有徐雷,再叫其间似有非无的感情消磨一阵,吴国几番暗斗已然换了台面,快要登场了。”
“你说,如今她们算不算明面平静暗里斗,呈他义父之路?”
戈柳本就对此事一知半解,如今闻罢,庆幸道:“听杨继提及些微二娘在吴往事,如今说来,好在咱们离得快,若被困于杨吴,只怕二娘得搅合在里头,蹉跎大半载脱不开身。”
殷素沉默听着,眉宇似因拂风疏淡。
她虽逃出来,但一路至今,未曾替亲人敛骨,也未曾手刃血仇,如今因李衍商蹉跎于蜀中。他分明以她为饲饵,虽蜀中支离破碎之态叫大军一路顺畅,可殷素仍是不甘。
“成都可有递信?”
戈柳摇头,“还未有消息,不过成都于我们已为囊中之物,二娘可要继续进军?”
“走。”殷素望向她,“绵谷城没什麽好呆的,明日一早率军西进,越早拿下成都越好。”
“对了二娘,那位黄参军我着人打听清楚了。”
“她原是乡贡进士,在州胥吏畏伏,案牍丽明,颇有清明行事手段,後来被人瞧中,欲将女儿嫁给她,如此方发觉黄崇固为女子,本来官位不保,她亦心志郁郁欲辞官,後来是蜀之丞相周行观力保其仍在原位。”
“无怪气性似竹,如此韧。”殷素抽下根野草折了折,声音没什麽起伏,“她也不易。”
天色越发黑沉如水,帐中拢住的灯火越盛,两人往回慢行,入了帐内,撩帘见方清竟昏沉倒在左案睡去。
殷素攥帘的指一顿,朝着戈柳道:“回去歇着罢,明儿一早动身。”
这一声未作掩的动静,惊醒伏案郎君。
方清怔茫着直起身,才见戈柳神色如常打量他一眼,随即撩帘出帐。
“既醒了也回去罢。”
殷素解下横刀,正朝搁台处行。
方清未动身,似乎是因将醒闷然一息,慢慢才折腾回思绪。
他捧着药盂踱步,“艾叶皆捣碎了,我替主帅上了药再离。”
殷素拿布帕一寸寸抚着甲胄间染上的血迹,扫目见那盂中绿汁满壁,倒也未再拒了。
只爽利撩开袖衫,露出那道泛着红的口子。
略微冰凉的指腹触及腕骨间时,五感之中,忆起的却是另一人。
像悬挂心口的那块温玉。
便是双双坠入深池间,触及于身的,也非是滚烫。
些许刺痛凉意再度敷上时,终于扯回殷素遥远的神思。
入目是臂膀间的那处绿,缓缓攀着白衫上移,垂目的郎君忽与她相视。
方清张着唇出声,问幽州过往她是否也如此多伤。
可殷素却像罩入清水池下隔着雾气,一句也未曾听进去。
她只盯着方清眼下,却想着那处无小痣。
气氛终于有些阒然无声时,殷素才发觉,她有些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