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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善尸浮屠（第2页）

代价是，他体表的裂纹中，暗金色的血液如同溪流般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冰冷的合金平台，积成一滩刺目的血洼。他的气息瞬间跌落谷底，甚至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唯有那双闭上的眼睛下方，两道由纯粹暗金色能量凝聚而成的“血泪”，缓缓滑落，在苍白破碎的脸颊上留下灼烧般的痕迹。

古神泣血！

舱室内的毁灭风暴骤然停歇，只剩下能量过载的滋滋声和仪器短路冒出的黑烟。死寂笼罩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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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鸦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看着平台上那个气息奄奄、浑身浴血却不再暴走的身影，黑暗之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低骂了一句：“妈的…善尸浮屠？这他妈是善尸？这分明是座一点就炸的混沌火山！”

兰挣脱柔嘉的搀扶，踉跄着扑到平台边，颤抖的手想要触碰乔安的脸颊，却又怕加剧他的伤势，停在半空。她看着那两道暗金色的血泪，看着那紧闭双眼下破碎的哀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乔安…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傻瓜…”她终于明白了乔安最后那平静眼神下的决绝，明白了这具躯壳里那个存在的暴怒因何而来。心，痛得无法呼吸。

柔嘉也跪倒在平台边，无声地哭泣着，将乔安一只冰冷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乔宇（乔安）紧闭的泣血之眼缓缓睁开。眼中的血色和星璇碎片并未消失，但那股毁灭一切的暴怒，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更压抑到极致的死寂所取代。他无视了自身濒临崩溃的状态，目光缓缓扫过兰和柔嘉，最后落在渡鸦身上。

那眼神，让渡鸦这种在黑暗泥沼中打滚半生的老鬼，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带她们…离开。”乔宇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锈铁，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血腥气，“去…安全的地方。用…你的命…保证。”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尖一缕微弱却精纯到极致的混沌源炁缓缓凝聚，散出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气息，锁定了渡鸦的灵魂核心！这是最直接的威胁，也是最沉重的交易筹码——以混沌源炁为契，若兰姐妹有任何闪失，源炁爆，渡鸦将神魂俱灭！

渡鸦瞳孔骤缩，看着那缕足以轻易湮灭自己的混沌源炁，又看了看泣血濒死的乔宇，再看看悲痛欲绝的兰姐妹，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他猛地啐了一口，一把抓回地上的软呢帽扣在头上，遮住眼中的晦暗：“妈的！这单亏到姥姥家了！行！老子认栽！‘渡口’在苏门答腊雨林深处还有个废弃的‘安全屋’，够她们躲一阵子！但老子只负责送到！之后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乔宇指尖那缕混沌源炁无声无息地没入渡鸦胸口。渡鸦身体一僵，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却不敢有丝毫异动。

乔宇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兰和柔嘉。那泣血破碎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微澜。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说什么，或者触碰什么，但最终，那只布满裂纹的手只是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平台上。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微弱得如同随时会断绝，唯有那两道暗金血泪的痕迹，依旧灼目。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修复这具承载着无边悲恸与承诺的破碎庐舍。需要时间消化乔安之死带来的剧变与那沉重的嘱托。更需要时间，思考如何以“乔安”的身份…活下去。

而此刻，在蜂巢胃囊最深处，那片被归墟之痕抹平了渊兽、却残留着精血污染和纯粹之“黑”的废墟中。一点细微到极致的纯粹黑暗物质，如同拥有生命般，从金属地板的缝隙中渗出，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逸散的、乔安灵魂寂灭时散逸的最后一丝极其精纯的人性本源气息。

那点黑暗物质微微搏动了一下，仿佛一颗…开始孕育的种子。

三、薪火余烬·新诺启程

渡口基地在空间乱流中剧烈颠簸，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渡鸦阴沉着脸，枯瘦的手指在布满裂纹的控制面板上飞操作，强行稳定着这艘破船。他时不时瞥一眼角落合金平台上那个气息微弱、如同破碎人偶般的身影，以及伏在平台边无声流泪的兰和柔嘉，黑暗的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乔宇（乔安）闭目躺在血泊中。外表看似沉寂，识海深处却如同刚刚经历宇宙大爆炸后的废墟。断裂的混沌锁链更加黯淡，缠绕着那颗布满裂痕的“茧”。乔安灵魂主动寂灭的景象，如同最锋利的刻刀，一遍遍在他浩瀚意志上犁过，留下无法磨灭的刻痕。

“装作我还活着…”“替我…好好待她们…”“你答应我…”

这些遗言，不再是恳求，而是烙印在“茧”上的沉重枷锁，是乔安以自身存在为代价施加的绝对命令！混沌古神万劫不灭的意志，此刻竟被这源自“人性”的枷锁束缚得动弹不得！他无法违背！这是乔安最后的心愿，是他…欠他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名为“痛苦”的情绪，如同毒藤般在乔宇冰冷的意志核心中滋生、蔓延。这痛苦并非源于力量的反噬，而是源于“失去”的冰冷，源于对承诺的无力，源于必须背负起另一个人生的沉重。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乔安这个“庐舍”所承载的，不仅仅是他的力量投影，更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有牵挂有遗憾的…完整的人！而他，亲手碾碎了这个人最后的希望，现在却要代替他，去完成他未竟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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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乔安…」乔宇的意志在识海废墟中低语，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汝以魂为锁…囚吾于此…此诺…重于混沌…」

他缓缓“内视”。乔安残破的躯壳内，情况糟糕到了极点。经脉寸断，骨骼布满裂纹，内脏多处破裂移位，全靠乔宇强行以混沌源炁粘合、以自身意志为框架勉强维持着人形。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力量逸散的危机。这具身体，就像一个布满裂痕、随时会炸裂的容器，再也无法承受他浩瀚力量的全然降临。

「修复…需要时间…需要…资源…更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冰冷的计算重新占据主导。乔安的遗言是枷锁，也是新的行动纲领。活下去，以乔安的身份活下去，完成他的承诺。

这时，兰压抑着哽咽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绝望的希冀：“他…乔安…还有救吗？”她问的是渡鸦。

渡鸦头也没回，声音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灵魂寂灭，本源消散。这具身体，不过是那位存在暂时栖身的破船。能维持不散，已是奇迹。救？呵，除非逆转生死轮回，从时光尽头把他的灵魂碎片捞回来，或者…找到传说中的‘混沌青莲子’重塑真灵。你觉得，可能吗？”他顿了顿，带着一丝讥诮，“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在蛛巢的追杀下活下去。蜂巢核心区被闹得天翻地覆，‘货物’被劫，‘渊兽’被毁，蛛母的意志投影随时可能降临。我这‘渡口’也撑不了多久了。”

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去。柔嘉紧紧抱住妹妹，泪水无声流淌。

乔宇（乔安）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微微转动了一下。渡鸦的话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强行压抑的悲恸。逆转生死？混沌青莲？这些传说中的事物，即便对他而言也是虚无缥缈。乔安…是真的回不来了。

然而，“活下去”的指令在枷锁中铮鸣。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泣血破碎的星璇之眼，此刻沉淀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冰冷。他看向兰和柔嘉，沙哑开口，声音如同砂砾摩擦：“乔安…不会死。”

兰和柔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乔宇艰难地移动视线，看向渡鸦：“坐标…苏门答腊…安全屋。立刻…启程。”

渡鸦从控制台的反光中瞥见那双眼睛，心头一凛，烦躁地敲下一个按钮：“知道了！催命鬼！坐稳了！空间跳跃准备！这破船再跳一次，老子就得去虚空垃圾场捡零件了！”

剧烈的空间扭曲感瞬间袭来。渡口基地化作一道流光，撕开不稳定的夹缝，朝着未知的雨林深处遁去。

合金平台上，乔宇（乔安）再次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深处那片冰冷的废墟。断裂的混沌锁链在意志的驱动下，如同濒死的巨蟒，开始艰难地、缓慢地，缠绕上那具濒临破碎的庐舍，试图强行弥合那些致命的裂痕。暗金色的血液在伤口处艰难地蠕动、凝固。

修复的过程，如同将破碎的瓷器用滚烫的岩浆重新粘合，每一步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这痛苦不仅作用于躯体，更作用于乔宇那被“人性”枷锁束缚的意志。

在无边剧痛与沉重枷锁的夹缝中，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在死灰中点燃的幽暗星火，在乔宇浩瀚的意志核心中诞生、燃烧、逐渐燎原：

「善尸亦可浮屠万里…」「汝以魂证汝道…」「吾便以此残躯…焚此污秽蛛巢…为汝…血祭浮屠！」

那双紧闭的泣血之眼深处，一点纯粹到极致、冰冷到极致、却也疯狂到极致的毁灭意志，悄然凝聚。这不再是之前失控的暴怒，而是经过“人性”枷锁淬炼、背负着沉重承诺与滔天血仇的…焚世之念！

当渡口基地的光芒彻底消失在空间乱流中时，蛛巢蜂巢围巢的废墟深处。那点吸收了乔安最后人性本源的纯粹黑暗物质，如同心脏般搏动了一下，表面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乔安灵魂特有频率的灵魂残响，混合着纯粹的黑暗，如同无形的孢子，悄然飘散，融入了蜂巢无处不在的能量循环网络之中。

这缕残响，微弱到连蛛母的意志扫描都将其忽略为战斗后的能量杂波。它随着能量的流动，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一条通往蜂巢最底层、代号“静滞深渊（deepstasisabyss-dsa）”的废弃卫生管道内壁上。

在这条管道的最深处，一个早已被判定为“彻底死亡样本”、编号dsa-o的圆柱形维生舱内，浸泡在墨绿色静滞液中的“标本”，其毫无生机的、覆盖着苍白角质层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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