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段骋看着他这副呆愣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耐心地丶无比清晰地重复:
“我说,我喜欢你。”
巨大的丶不真实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牧溪的感官,但紧随其後的,是更深切的自卑和惶恐。
他几乎是本能地丶语无伦次地想要退缩,想要否定这个过于美好的现实:
“我……我是个男的……”
牧溪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像是在陈述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段骋点了点头,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当然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的态度是那样坦然,没有丝毫的犹豫或困扰。
“我真的……配不上你……”牧溪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是扎根在他心底最深的刺。
段骋凝视着他,目光深邃而专注:
“牧溪,你好像一直都低估了你对我的影响力。”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语,然後继续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从来没有爱过谁。牧溪,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单从这点出发,”
段骋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就已经非常丶足以配得上我了。”
从出生到现在,牧溪很少被肯定,他实在是受到过太多的打压了,无论是来自人还是来自事。
而现在,
牧溪居然被段骋肯定了。
牧溪感觉自己真的像漂浮在云端,脚下是软绵绵的,没有丝毫真实感。
甚至连做梦,他都不敢编织如此奢侈的情节。
因为他无比清醒地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是阶层与资源构筑的丶他穷尽一生也无法跨越的天堑。
所以,牧溪的暗恋,从来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是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丶不见天光的秘密。
他从未奢望过能得到回应,更不敢想象,如同那样璀璨丶高高在上的段骋,竟会……爱上自己。
牧溪甚至荒谬地觉得,这或许是段骋心血来潮的一个恶劣玩笑。
但理智很快回笼。
段骋根本不是那种会拿感情开玩笑的人。
巨大的丶排山倒海的幸福感终于冲垮了所有的迟疑和恐惧。
牧溪的眼眶瞬间红了,积蓄已久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他不再犹豫,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向前一步,整个人扑进了段骋的怀里。
“我……”
没错,牧溪的手在抖,但他还是用那双颤抖的手,紧紧地丶用力地环住了段骋的腰,将脸深深埋进对方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仿佛要将自己融进对方的怀里,好像这里对他来说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哽咽着,带着哭腔,牧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深埋心底的话:
“段骋……我,我真的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段骋被他撞得微微後退了半步,随即稳稳地站住。
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颤抖的人,那颗向来冷静自持的心,仿佛也被震动了。
段骋回抱住了牧溪单薄而颤抖的脊背。
窗外的夜色温柔,室内的灯光缱绻。
牧溪窝在段骋怀里,哭了许久,直到感觉脑袋都有些缺氧发晕,才勉强止住。
他擡起一双被泪水洗刷得格外清亮的眼睛,望着段骋:
“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段骋……我真的……”
段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真的奇异地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充满了。
这样的感觉真的前所未有抱住了这个人就好像真的抱住了一切一样。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坏,不是吗?
段骋笑了笑,他擡手,异常轻柔地拭去牧溪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动作间带着一种珍视的意味。
“牧溪,谢谢你。”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望进牧溪眼里,“谢谢你如此坚定地选择我。”
这句道谢让牧溪微微一怔,随即,他听到段骋清晰地重复道:“我也喜欢你。”
不是“爱”那样浓烈的字眼,但这句“喜欢”从段骋口中说出,带着他特有的冷静和认真,反而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具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