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骋放轻脚步,将修好的笔记本电脑轻轻放在牧溪的书桌上。
不仅换了全新的屏幕,连键盘缝隙都被仔细清理干净,外壳上的划痕也做了处理,看起来焕然一新。
其实做这些,花的钱比买个新的同款电脑都要多,但是段骋本来就是不缺钱的人,他并不在乎。
简单洗漱後,段骋也躺上了自己的床。
就在他睡意朦胧之际,那颗熟悉的琉璃心再次在意识深处浮现,赤红如焰的魄体包裹着流淌的金芒,在黑暗中无声地搏动,每一次收缩舒张都带着神秘的光晕。
“虽然有点迟了,”
琉璃心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
“攒了这麽久才攒够能量,我要给你看点东西。”
段骋忽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意识异常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挣脱这个梦境。
琉璃心渐渐消散在浓雾中,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丶重组,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这是一片荒废已久的建筑工地。
几栋未完工的烂尾楼像巨大的墓碑矗立在夜色中,裸露的钢筋如同白骨般刺向天空。
水泥袋散落一地,早已板结硬化,杂草从裂缝中疯狂生长,有的甚至高及腰际。
一台锈迹斑斑的塔吊静止在黑暗中,像一只死去的巨兽。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夜风穿过钢筋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如同亡魂的哀泣。
空气中弥漫着水泥粉尘和铁锈的刺鼻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段骋低头,发现自己手中竟捧着一束纯白的雏菊,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
他困惑地皱眉,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阴森的地方,更不明白自己怎麽会捧着这样一束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鲜花。
又奇怪又诡异。
琉璃心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说不出的沉重:
“假如你当初选择出国,那麽现在这个场景,就是五年後的现实。”
段骋环视这片地方,他记得这里本该是学校附近新规划的商业区,如今却没有建成。
“你可以猜猜看,”琉璃心的声音低沉下来,“牧溪在哪里。”
段骋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牧溪在哪里?”
琉璃心剧烈地搏动了一下:“在地基里。”
段骋整个人僵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産生了幻听,他明明听清楚了,但是又问了一遍:“什麽?”
看他如此震惊,琉璃心一字一顿地重复:
“牧溪死了。就在你离开後不久,被卢杰他们折磨致死,然後毁尸灭迹,尸体就浇筑在这片工地的基础混凝土里。”
段骋突然觉得浑身冰凉,手中的小雏菊就像沾了血一样的沉重。
他低头看着这些洁白无瑕的花朵,终于明白了它们的含义——这是一束永远无法送达的,祭奠亡者的花。
琉璃心剧烈地搏动了一下,赤红的光芒忽明忽暗,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变形。
段骋怀中的小雏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洁白的花瓣瞬间失去生机,变得焦黄卷曲。
“啊。”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接住飘落的花瓣,那些花瓣却在触碰到他掌心的刹那化作暗红色的血水,顺着指缝滴落在地,在尘土中晕开一滩滩刺目的红。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
这次是在学校那间熟悉的卫生间里。
白色瓷砖地面上溅满了斑驳的血迹,水槽边缘挂着未干的血珠,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隔间的门板歪斜地开着,上面布满鞋印。
牧溪脸色很差,眼下青黑,被七八个男生团团围在中间,背抵着冰冷的瓷砖墙,无路可逃。
卢杰站在最前面,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腹部。
“呃!”
牧溪痛得弯下腰,又被旁边的人揪着头发拽起来。
他的额角破了,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染红了衣领。过肩的长发凌乱地黏在脸上,混着血水和汗水。
“装什麽清高?”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卢杰冷笑着上前,一把抓住牧溪的头发,狠狠将他的头按进旁边的马桶里。
牧溪剧烈地挣扎着,双手无助地在空中抓挠,溅起的水花混着血丝,像是溃败的血红色蝴蝶。
“唔……”
他发出沉闷的呜咽,双腿无力地蹬踹。
周围爆发出阵阵哄笑,那些男生举着手机,镜头对准这屈辱的一幕,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