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骋粗略估算,光是这些鲜花就要花费数千——想到牧溪这段时间在备考和兼职的双重压力下,还悄悄准备了这样的惊喜,段骋只觉得心口被什麽温热的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种直白而浓烈的示爱方式,与段骋过往收到的任何礼物都不同。
那些昂贵精致的赠予往往带着社交场上的算计与权衡,而眼前这片花海,却纯粹得只剩下一颗滚烫的真心。
俗气吗?确实是俗气的。
送玫瑰花多俗啊。
可是真心吗?确实是一片真心,如此真心,毕生所爱。
段骋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被这样毫无保留地爱过。
父母给予段骋的是疏离的血脉联系,旁人付出的是对“段氏继承人”的讨好。
唯有牧溪,爱的是段骋本身。
牧溪的这种爱浓烈却不灼人,温柔却极具力量,像又漂亮又温柔的藤蔓般悄然缠绕心脏,让人越是相处就越发沉溺。
此刻,看着这片为自己盛放的玫瑰海,段骋清晰听见自己的心沦陷的声音。
两个孤独的灵魂就是会相互吸引,既然相爱,就愿意掏出一切与对方分享。
一切真心,一切柔情。
段骋在铺满花瓣的床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拈起一片花瓣。
看见段骋坐在床上,牧溪轻声说了句“我去侧卧拿点东西”,便红着耳尖快步离开。
见牧溪走了,段骋愣了愣,然後过了一会,就开始垂眸研究着手中的玫瑰,饱满层叠的花瓣,枝干上的尖刺都被细心地修剪过。
牧溪好像永远都是这样贴心的。
非常的……贤惠?
段骋的脑海里莫名跳出这个词,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词似乎总带着某种旧式的丶框定的意味,但用在牧溪身上,却奇异地贴切,且剥离了那些刻板印象,只馀下纯粹的温度。
在段骋的印象里,牧溪真的是人如其名,就像山涧里流淌的溪水。
不似江河奔腾,没有夺人的声势,也不似大海浩瀚,没有压迫性的力量。
只是静静地丶潺潺地流淌着,清澈见底,能一眼望见水底圆润的卵石和摇曳的水草。
水温总是宜人的,不会过冷刺骨,也不会过热灼人,是那种恰到好处的丶浸润心脾的温凉。
牧溪的这份温柔,几乎不带任何攻击性。
就好像只要确认段骋还在视线所及之处,便会心满意足了。
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爱。
这世界上怎麽会有这样的爱啊。
段骋越是和他相处,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牧溪像溪水滋养沿岸生灵般,细致地照料着一切。
段骋心中那片有些冷硬的地方,仿佛也被这潺潺溪水,温柔地丶持续地,冲刷得柔软起来。
一起生活的感觉,比段骋想象中好很多倍。
不过生活之中,总是有惊喜出现的。
“嗒。”
门被打开了。
段骋擡眼的瞬间,呼吸不着痕迹地滞了一瞬。
只见牧溪换了身烟灰色的丝质睡袍,料子薄得像晨雾,在暖昧的灯光下几乎透明,勾勒出青年清瘦却不孱弱的身体轮廓。
腰带松松系在腰间,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散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清晰的锁骨。
牧溪的脸颊泛着好像被熏出来的酡红,一直蔓延到耳根,连眼尾都染上了一层胭脂色,像是极致的羞赧。
过肩的黑色长发带着沐浴後的湿气,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发梢还缀着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站在光影交界处,牧溪整个人像一株吸饱了水分的植物,散发着纯净又诱人的气息,脸颊的绯色甚至比床上铺陈的玫瑰还要秾丽动人。
段骋愣了愣,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牧溪:“牧溪?”
“段骋。”
牧溪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一步步走到段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