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顾文匪继续道,语气残酷:
“朕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你去,将在这中京城内,所有传播佞幸之言的不敬之徒,都给朕一一揪出来,从严惩处,以儆效尤!”
“若是办得好,朕便饶你这次。若是办不好……”
顾文匪冷哼一声,未尽之语中的杀意,让卫林纶瞬间如坠冰窟。
“臣丶臣领旨!谢陛下不杀之恩!臣定当竭尽全力,肃清流言,绝不负陛下所托!”
卫林纶几乎是咬牙喊出这句话,生怕晚说一秒,自己就要被拖出去人头落地了。
当时在中都军营,顾文匪也是这样杀人来以儆效尤的。
“滚吧。”顾文匪道。
“是丶是!”
卫林纶连滚爬爬,几乎是踉跄着退出御书房的,背後的冷汗早已浸透内衫。
顾文匪方才那番话在他脑中反复炸响——原来自己私下那些牢骚,陛下竟一清二楚!更可怕的是,陛下对那阉人的维护竟到了如此地步。
而後,卫林纶不敢怠慢,回到府中立即调动麾下兵马,以“肃清不轨言论”为由,在京城展开了一场雷厉风行的清查。
不过三日,便有十馀名官员因“妄议朝政丶诽谤近臣”被革职查办,更有数十名散布流言的市井之徒被杖责示衆。
一时间,京城上下噤若寒蝉,再无人敢非议司礼监掌印半句。
而卫林纶也因此背上些怨声载道,在同僚当中也背了心狠手辣的骂名。
消息很快传到朝权耳中。
这日傍晚,朝权照例前往侍奉。
他垂眸为顾文匪更衣时,忽然轻声开口:“陛下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顾文匪挑眉,故作不解:“爱卿指的是?”
“卫将军之事。”
朝权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指尖在系衣带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那些流言,奴婢从未放在心上。”
“有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顾文匪转身,擡手抚上朝权消瘦的脸颊,“你若是真不在意,为何偏偏又瘦了。”
朝权抿唇,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当晚的夜宵,朝权破天荒地多用了几口,顾文匪看在眼里,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寝殿内,烛火被刻意拨得昏暗,只馀下床边一盏宫灯,散发着朦胧温暖的光晕。
顾文匪将朝权轻轻放在宽大的龙床之上,自己也随之躺下,侧身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容颜。
指尖温柔地拂过那苍白的脸颊,最终停留在右眼下方那颗殷红的泪痣上。
君王俯身,在那颗泪痣上印下一个极轻丶极柔的吻。
然後,他用一种近乎叹息的丶带着了然与纵容的语气,低声道:
“朝权,你可以跟朕玩一些心机,无伤大雅的小把戏,未尝不可。”
闻言,朝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顾文匪继续说着,声音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
“卫林纶此人,虽有些战功,但性情粗直,头脑简单。”
“以你提督东厂之权,若真想对付他,自有千百种方法让他悄无声息地闭嘴,那些流言又何至于传得如此夸张。”
他的指尖轻轻描绘着朝权精致的眉眼轮廓:
“现在想来,你恐怕只是想借此,探一探朕的心意,看看朕究竟会如何处置。”
这番直白的话语,让朝权猛地愣住,擡起一双狐狸眼,眼中充满了被看穿心思的惊愕与一丝慌乱。
下一刻,朝权忽然主动仰起头,直接用自己微凉的唇堵住了顾文匪的嘴,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吻,不像是在索求温存,更像是一种慌不择路的逃避,一种害怕听到更多丶害怕面对真相的脆弱。
“……?”
顾文匪被朝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随即了然于心。
他任由朝权亲吻了片刻,然後才稍稍後退,用手轻轻捏住了朝权精致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不容他再逃避。
“既然你想看朕的心,”
顾文匪的目光深邃而专注,一字一句,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