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府医久久没有说话,崔令珩下意识催促:“如何了?”
赵府医连忙放下手,随后对着崔令珩抬手作揖回话:“回家主的话,二夫人的高烧乃是乍暖还寒,天气转热,受了夜晚的冷风所致,只需要喝上几贴药,便能痊愈了。”
听见缠音没有什么严重的病情,崔令珩挥了挥手,轻声道:“去带云锦下去抓药。”
“是。”
望着躺在床榻上的缠音,崔令珩坐在床榻边,低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方才托过她脸颊的掌心灼灼发烫,虎口处被她唇瓣擦过的地方更像点了簇火,一路烧进心口。
他倏地攥紧拳,指甲深深陷进掌肉,试图用疼痛压下那点微弱的悸动。
“荒唐。”他在心底斥道,这声呵斥却虚浮得落不了地。
床榻上的人忽然轻咳,崔令珩几乎是下意识本能地俯身去探。
指尖将将触及她额角时,他的身子如遭雷击般僵住。
这个动作过于理所当然,也过于快速。
他站在道德的悬崖边,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正抱着弟妹坠入万丈红尘。
他立刻起身,眼神侧过,不再去看望那床榻上病弱的弟妹。
迈步离开。
定是他这两个月来太过繁忙,累了,倦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直至崔令珩离开,昏睡过去的缠音悄然睁开水润的杏眸。
嘴角微勾,指尖一点一点的摩挲着刚才擦过崔令珩虎口的唇瓣。
多日的待在崔令珩身边,不管是端起茶水到他旁边、乖巧的站在一旁盯着他处理公务、还是时不时的拿着藏书阁的书籍去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一切的一切,都让崔令珩习惯了她的存在。
但这不够。
她得让他明白,没有他在身边,连一场小小的风寒都能要了她的命。
这样才能让崔令珩在意识到他对她不容于世上的感情之后,即使想要躲避,也会时不时地想起她是否还安好。
刚才她之所以呼唤娘亲而非崔晏微,自然是有意无意地想与崔晏微划分界限了。
同为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他自然会下意识走进来,低声安慰她。
……
萱茂堂。
崔令珩望向正坐在上首的崔老夫人,神色冷清,薄唇微张:“为什么?”
经过丧子之痛,崔老夫人额角的银发越来越多了起来。她侧眸看了一眼崔令珩,自然知道他为何而来。
府医本被她吩咐不许前往扶疏院,她还没有等来那苏缠音病逝的消息,就听到陈嬷嬷说崔令珩让赵府医过去了。
望向案几上的茶盏,忽然拿起,往地上一摔。
“珩儿!”
崔令珩静立在满地瓷片间,他目光掠过飞溅到靴面的茶渍,像在看某种肮脏的虫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