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了啊。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宫宴要紧,辽使虎视眈眈,此刻确实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也罢。
展昭默默握紧了拳,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而柔和。
晚上,等晚上宫宴结束,他一定……
一定不再错过。
他在心中对自己许诺,那因急切而加速的心跳,渐渐被一种更沉稳丶更坚定的期待所取代。晚上,他定要与她说明一切。
集英殿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大宋君臣与辽国使团分列左右,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剑拔弩张。
包拯坐在稍靠前的位置,展昭则身着护卫官服,按剑立于赵祯身後不远处,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确保安全。他神色平静,仿佛近日围绕自身的风波并未影响到他履行职责。
让人意外的是轩辕天一和轩辕无极居然坐在了皇後的下首。
耶律宗真起身举杯,向赵祯敬酒,言语看似恭敬,眼神却带着草原鹰隼般的审视与倨傲。
“尊敬的大宋皇帝陛下,外臣奉我主之命前来,只为化解误会,重订边贸良序。贵国单方面提高榷场税额,致使我大辽商人损失惨重,群情激愤。若贵国不能撤销此令,并予以合理补偿,只怕边境商贸断绝,烽烟或将再起啊。”他话语直接,将经济纠纷与战争威胁赤裸捆绑。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赵祯面色不变,淡淡道:“辽使所言税额调整,乃我朝为规范边市丶杜绝走私丶惠及双方守法商旅之策。具体细则,本可商议。然……”他语气微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以此为由,陈兵边境,绝非友邦协商之道。我大宋愿以诚相待,共谋发展,但绝非畏战之邦。”
萧挞览在一旁阴恻恻地接口:“皇帝陛下,空言‘协商’恐难平息我商民之怨。更何况,听闻宋廷近日亦不太平,宫闱流言纷扰,朝堂攻讦不断,只怕贵国精力有限,无暇他顾吧?”他话锋一转,竟将话题引向了宋廷内部近日的风波,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宋臣脸色微变。这辽使消息竟如此灵通,且公然在殿上提及,分明是想扰乱人心,打击宋廷谈判的气势。
包拯面色一沉,正欲开口驳斥,一直静坐的轩辕天一却轻轻放下手中的琉璃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她并未起身,依旧慵懒地倚着案几,目光平静地看向萧挞览,唇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萧副使对我大宋家务事倒是关心备至。不过,辽国境内各部族纷争不休,贵族倾轧亦是常事,莫非贵使是觉得同病相怜,才如此感同身受?”
她轻描淡写,直接将话题引回了辽国内部的矛盾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挞览脸色一僵。
轩辕天一不等他反驳,继续淡然道:“至于榷场之事,既然是商贸纠纷,自当依商贸规矩办理。贵使若觉得税额不公,大可拿出具体证据,列明损失,双方坐下来细算。若算得有理,我朝陛下宽厚,或可考量。但若只想凭几句空话和边境几万兵马,就想让我朝屈服改令……”
她微微前倾,目光清冷如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那便是打错了算盘。我大宋的骨头,还没那麽软。”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耶律宗真勃然变色,霍地站起,怒视轩辕天一:“你!”
“耶律正使!”赵祯适时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殿内的火药味,“轩辕家主之言,虽直白,却也在理。榷场之事,关乎两国商民利益,自当详细核查证据,妥善商议。今日乃接风宴,政事繁杂,可容後再议。诸位,请满饮此杯。”
他举起酒杯,将话题强行拉回。耶律宗真强忍怒气,狠狠瞪了轩辕天一一眼,悻悻坐下。他原本想借宋廷内乱施压,却没想被这女人轻巧化解,反而被将了一军,心中又惊又怒。
展昭立于後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轩辕天一从容不迫,仅凭寥寥数语,不仅化解了辽使的攻讦,更维护了大宋的尊严,心中那份骄傲与钦佩难以言喻。她站在这里,代表的不仅仅是她自己,更是一种不容侵犯的力量。
宫宴在一种更加微妙和紧张的气氛中继续进行。辽使见识到了宋廷的强硬,尤其是这位看似慵懒的轩辕家主,言辞犀利,胆识过人,绝非易与之辈。
宫宴结束,返回筱悠别院的马车上。
“今日,多亏有你。”展昭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轩辕天一,诚心说道。若非她挺身而出,包大人与他虽也能应对,但难免陷入与辽使的口舌之争,落了下乘。
轩辕天一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辽人跋扈,无非是欺软怕硬。示弱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她顿了顿,看向展昭,“况且,他们提及宫闱流言,意在扰乱朝局,打击开封府。更何况他居然拿你被构陷一事做文章。我不许。”
她的话再次明确了一点:展昭是被她护在羽翼之下的。
展昭沉默片刻,低声轻叹:“我明白。”他之前纠结于婚姻的起点,却忽略了自成婚之日起,他就已经被轩辕天一画进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其实这也是当初赵祯下旨赐婚的原因所在。
回到别院,轩辕天一径直走向卧房。展昭迈步跟了上去。
卧房内,红烛已换新。轩辕天一正欲卸妆,从镜中看到跟进来的展昭,“过来,帮我卸钗。”
展昭走到她身後,看着镜中映出的两人身影,轻轻的卸下轩辕天一头上的金钗,之後,从身後轻轻的环住轩辕天一,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沉闷“看来辽国在我朝的暗装桩该清了。”
“不止暗桩,只怕朝中也有人与他们勾结。”轩辕天一握住展昭环在她身前的双手上,轻轻的摩挲着,听到展昭的呼吸逐渐的有些沉重,嘴角微微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