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枫醒来时,帐顶的木纹被午后的阳光照得烫,像一条蜿蜒的、通往过去的河。
他伸手,指尖沿着年轮游走,仿佛能触到昨夜仍残存的噩梦。
可窗外——
窗框外,布伦镇把“昨日”两字折成纸船,放进溪流,任其漂远。
他听见江秋的脚步,拖鞋底拍在地板上,出懒散的“哒哒”声。
“醒了?”
那人倚在门框,手里端着两只搪瓷杯,杯口冒着白汽,像两朵不肯散去的云。
“麦茶,放了蜂蜜。”
沈枫接过,温度透过瓷壁渗进掌心,像握住一颗小小的心脏。
他们没说话,只是并肩看窗外。
广场成了临时集市,却无人吆喝。
摊子是几块木板拼的,上面摆着自家多余的东西:
一把旧梳子、三颗洋葱、一叠用草绳捆好的信纸、半袋钉子。
需要的人自取,留下一袋面包干、或一张写着“谢谢”的便签。
没有货币,没有讨价还价,只有“够用”与“分享”在悄悄换手。
【金句】
“灾难之后的市集,像大地把呼吸匀回给每一粒尘土,不喧哗,却滚烫。”
安娜夫人搬来一张瘸腿桌,铺上亚麻桌布。
桌布上绣着歪歪扭扭的雏菊,是她女儿十岁时的作品。
她摆上面包,切得厚薄不一,边缘焦脆,中心却柔软。
“来,刚出炉的。”
她朝每个路过的人点头,眼角细纹像被阳光熨平。
有人把自家最后一块黄油放上去,她笑骂:“留着给你家小子抹牙!”
对方却咧嘴:“他牙齿刚长齐,该尝尝‘一起活’的味道。”
铁匠铺里,莉娜的锤声比昨日稳了。
叮——
叮——
每一下都像在给世界重新钉入秩序。
汉斯把风箱拉得呼呼响,炉火映得他半边脸通红,另半边却藏在阴影里。
“慢一点,铁也有脾气。”
他教莉娜听火舌的“噼啪”,那是金属在说话:
“再给我一口气,我就能替你长出脊梁。”
火星溅到莉娜手背,烫出一个小红点。
她没停,反而笑——
“原来疼也能让人踏实。”
汉斯愣了愣,也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
【金句】
“铁与少女,在火里交换秘密:
前者学会柔软,后者学会滚烫。”
井边,玛丽修女把识字课本摊在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