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冰山一角初显露
只不过,但凡宋其索知道李赴昭这个“手脚不干净”的毛病,早在进八角塔的时候就犯过一次,他也就不必特地跑到文长官那去接受批评教育了,一个电话打过去,李赴昭还敢瞒着不说?
可惜,这种比对出了秘密的欣喜暂时只能李赴昭自己享受了。
“大哥,你快过来看!”司嘉指着屏幕回头叫他:“确实有点东西!”
说到比对,宋其索首先想到的是义体数据库里的数据,但李赴昭就不一样了,他没有数据库,那就只能从自己的猜测的入手,首先选择的比对对象,就是之前被养母鉴定为“标准废品”的,那块跨越了二十三年才被挖出来的义体。
也不知道是李赴昭的推测有理有据,还是说他真的幸运值点满了,司嘉还真就在义体数据里发现点不一样的东西。
“首先就是运行模式,我敢确定,这两份义体中都有一个刻意留下来的漏洞,而这个漏洞,或许能被人抓到空子控制大脑。”司嘉思考片刻,得出了结论:“或许,这就是那群人声称自己断手断脚的原因吧。”
从康养中心出来之後,司嘉和辛西娅也走得更近了,也从辛西娅那里了解到了一些进展,目前,动霆司的义体分析部门认为,其实这些受害者身上安装的义体并不会真的让使用者断手断脚,而是会让人産生类似的“错觉”,或者说比错觉还要更真实一些,使用者是真的觉得自己动不了,哪怕把片子拍在面前,他们也觉得对方是在骗自己。
这其中还要细分,有些使用义体时间比较长的人,哪怕义体屏蔽了,仍旧觉得自己无法动弹,甚至十分不配合,声称治安官夺走了自己赎罪的机会,这个当天司嘉就在讲堂里看到了,说实话,挺瘆人的。
而另一些使用义体的时间比较短,义体被屏蔽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好家夥,什麽断手断脚,抄起轮椅恨不得一步十万八千里,跑得比治安官还快呢。
虽说这种踩了红线的义体究竟是怎麽做出来的,治安官还在寻找原由,不过可以明确一点,康养中心利用义体影响使用者大脑,这是不争的事实。
话题回到义体上,虽然可以确定这两款义体中都有类似的漏洞,但并没有特殊的标识或者水印,能证明这两款义体一模一样,只能说是高度相似,李赴昭可以轻易断定二者有联系,但治安官考虑的可就多了。
“就算这不是决定性证据,我们也可以分析啊,”弘信探过头来搭茬:“这两个义体高度相似,那就证明康养中心和那个没名的八角塔就是蛇鼠一窝,至于为什麽二十三年前的东西还在手里,肯定就是因为怕被人发现嘛!”
当时八角塔里的情况李赴昭也看得清楚,虽然荒废了很多年,但不难猜测出当时撤离的有多匆忙。
也就是说,当年肯定有从火灾里逃出来的人,他们不仅自己逃了,还顺便把可疑的义体带了出来,为了不被人发现,特地藏在了第二个窝点里,结果没想到,二十多年以後,被见财起意的普明拿走私用,这才捅破了窗户纸。
也就是说,大胆猜测,康养中心和八角塔的幕後Boss就是同一个人!再不济也是同一个组织。
好,话说到这里问题又来了,那这跟李赴昭有什麽关系呢!
“比对数据之後我又很好奇,到底为什麽我们的义体会让这个老古董运行起来,就尝试着用他们的方法‘组装’了一下。”
说着,司嘉把电脑屏幕翻到下一页,李赴昭看得出来,组装确实非常成功,虽然他们没有那麽胆大,敢拿到人的身上去试,但就凭李赴昭制作义体多年的经验来说,这个义体绝对可以跑,而且按理说,不会触发那个故意留下来的漏洞,所以安纳斯的情况,极有可能就是个概率事件。
“其实看这个设计稿,确实可以绕过漏洞运行,所以他才胆大包天敢卖给别人,自己从中牟利。”
不得不说,普明这个人胆子是真够大,这东西摆在面前,就连李赴昭自己都不敢穿测试版,他居然就这麽卖了!虽说这人死的不明不白,但绝对不冤枉。
“大哥,你不觉得这事其实很恐怖吗?”司嘉语气紧张,道:“我们义体的底层逻辑和晗岭科技有很大相似度,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静心台和这些漏洞也是兼容的?到底是静心台太强大,还是……别的?”
看得出来,普明当初组装这个义体的时候肯定也是煞费苦心,并不是所有议题都能挡住那个若有似无的漏洞,所以他肯定是经历了多轮尝试,才找到李赴昭这个大怨种,但是,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目前都因为李赴昭的义体与晗岭科技这个复杂又凑巧的关系打上了问号。
当然,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义体,就算有技术重合也勉强说得过去,所以还是要找明确的线索和指向性,他们现在谈的,只是一个猜测。
说回到麟京目前的情况,安纳斯的视频出现後,麟京网络就掀起了一阵义体退订潮,想想也确实如此,在公布调查结果之前,吃瓜群衆自然不知道具体谁家的义体有问题,从保护自身的角度来说,暂停一切义体运作是最好的办法,谁都不想闹个四肢不健全,宁可多此一举,也不能干瞪眼吧。
但真正着急的只有晗岭科技吗?这麽个“退订潮”,影响的是整个麟京的义体经济,晗岭科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街边那些小商小贩又能挺到什麽时候?收拾不好局面,又要怎麽和委以重任的长晟都交代?
只是後面这句话,最多影响到这几天马不停蹄开会的长官们,影响不到像宋其索丶罗绍文这样的人而已。
“宋队,”罗绍文贱兮兮地凑到正在写报告的宋其索身边,“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宋其索听了都想笑,“担心什麽,我有那闲工夫?”
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自己这报告写的不全面,明天和领导汇报的时候被骂到狗血淋头,想也知道长官开了会回来,态度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偏偏自己明天要去撞枪口,什麽鬼运气!
“也对,毕竟你现在和他们也没什麽太大关系……”
罗绍文话还没说完,就被风风火火推门而入的辛西娅给打断了。
“宋队,从康养中心带出来那两位女孩子的证词整理好了,你要不要先听听?”
“正好,”宋其索立刻停下手里的报告,“特殊的地方我可以写到报告里。”
其实事到如今,还有一点宋其索不得不接受,就是针对康养中心内部人士的询问进行的并不顺利,除了一些才到康养中心不久的底层成员之外,剩下的人几乎全都统一口径,宣称自己就是自愿使用康养中心的义体,他们来到康养中心合理合法,使用康养中心的义体更是名正言顺,麟京的现状摆在这里,任何人都有选择康复中心去提升生命力的自由,反倒是治安官的到来限制了他们的自由,级别越高,就越是执迷不悟,调查和审讯都很难从这个方向进行下去。
最开始,宋其索觉得他们应该是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怕治安官知道他们通过非法手段提升生命力,但後来他就发现不太对劲,这里面有些人,无论治安官怎麽施加压力都是这套说法,甚至从他们的审讯录像中不难发现,这些人好像真觉得康养中心的一切说辞都是合法的,对治安官的到来抱有巨大的敌意。
无论是义体的影响力太大,还是说这些人真的被洗脑了,总之,比起这些脑袋秀逗的家夥,还是那两位女孩子说的话更有参考价值。
“那位无法发声的女孩,原本是麟京大学的学生,去年寒假回家,父母就不知道从谁那听来,非要她跟着参加什麽苦行,苦行结束就能说话了,女孩拗不过跟着去了两次,也没当回事,结果大概半个月前,父母突然说病了要她回来,一回来就被带到这儿来,要不是有人来救她,女孩都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明明是个前途大好的学生,甚至原本就有可以辅助发声的义体,结果硬是被父母拉到这里来参加苦行,每天就是听课丶抄书,遭受恐吓,稍有不慎就要挨打,完全与外界隔离,人身自由都得不到保障。
可以见得在李赴昭无意间闯入之前,女孩该有多绝望,推她入火坑可是父母啊,这怎麽逃。
而另一位残障比较严重的女孩情况就不太好了,据悬壶司的医生所说,她的身体严重营养不良,甚至还有遭受虐打的痕迹,同样的,康养中心中的一些入住者身上也有差不多的痕迹,有些比较虔诚的人,会将伤痕视作“苦行”的象征。
“啊?这也被洗的太干净了,根本没法思考了啊!”
罗绍文只感觉越听越离谱,人家别的康养中心都是为了把身体往更好了养,他们可倒好,花钱让别人折腾自己,就这还埋怨治安官去解救呢,真是无语。
也就是说,影响这些人神智的,不光光是义体,还有周遭的环境。宋其索也注意到,康养中心的内部参与者大多是有残障人士的家庭,虽说义体在麟京普及了好些年,但价格始终没有特别亲民,而且随着身体状况的改变,有些义体可能还要更新,对于残障人士来说,里里外外总是刚需一笔费用,更不要提这种无法治愈的身体残障更是伴随终生的痛苦,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说,只要来康养中心听了院长的“讲座”就能彻底成为一个正常人,哪怕中间的过程看上去不太对,可能也会想着试一试,简单来说,也算是“病急乱投医”的一种体现吧。
话说到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麽有这麽多人接二连三去跳康养中心的陷阱,也许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最简单粗暴,能获得更好生活的方法了。
虽说这一招确实有点手段,但掌握的线索还是没能解决宋其索真正怀疑的东西,那就是那个所谓的“赛博仙师”究竟真正存在,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另外,入江飞鸟的那颗假头又究竟是什麽情况?
看来,到现在为止,别说狐狸尾巴了,治安官知道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