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像个男的!”我说。
老太太去拖地了,她拖着地说:“都是头发!”
我说:“女人生完孩子掉头发很正常啊。人年纪大了也掉头发的。那麽多头发也说不清是你的还是我的。”
老太太问我说:“我有一件衣服,是新娘子的,大红的,蛮好的。你穿吧?”
我说:“我不喜欢大红色。你不是爱穿红色嘛,你留着自己穿。对了,你那新娘子的衣服是从哪里搞来的啊?”
她说:“是我从垃圾桶里扒出来的。”
我说:“那我更不要了,现在谁也不缺衣服。不像小时候。我小时候都没有衣服穿。冬天了,还穿着夏天的衣服。”
她昂起脖子骄傲地说:“我小时候有衣服穿!我夏天是夏天的衣服,冬天是冬天的衣服!”
是的,她是要时刻炫耀她什麽都比儿媳妇强的。她是要时刻擡高自己,打压别人的。
我问她:“你的衣服都是谁给你买的啊!”
她说:“都是我父亲给我买的。我父亲是工人。我现在的衣服都是你爸爸给我买的。”
我说:“啊?爸爸对你那麽好啊,端午都没给我买过衣服。”
“端午的钱都给你了!”她悻悻地说。
“我不要别人的钱!”她骄傲又鄙夷地说。
这老太婆,又开始咬我了!
我说:“妈妈,端午每个月只有三千五百块钱,你心里没数吗?这点钱够养家的吗?我一年挣地钱是他的几倍。我养孩子付出的钱比他的多的多了!你呢?你的钱都是留给你自己的吧?家里花钱的地方都是爸爸出吧?你自私自利!女人为男人生孩子,男人就应该把钱交给她养孩子!男人给她钱,那是女人的本事!爸爸不给你钱说明你没有魅力!我都不说你,你为什麽老说我呢?你儿子没本事,你自己没本事,你还天天想咬我,你太拎不清了!”
老太太听了我的话,默默地,不说话。是的,她就是这样,她先去咬别人,等别人反击她时,她就不说话。
半夜里,老太太到我们门口儿喊我:“大省,你来看一下宝宝。我出去一下。”
“好的。”我应声儿起来,到了小房间里,去看着宝宝。我看一下窗台上的长方形的粉色小闹钟,当时是夜里三点。
“这个点儿,你出去干嘛啊?”我问她。
“有事。”她说。她说完就闷闷地出去了。没多大会儿,我听到外面一阵狗叫的声音。老太太是走在外面的大街上了,这个点了,她出去干什麽呢?我知道了,她是去她大儿子那里。端午说过,他大哥陆陆一个人闷在家里,谁喊也不开门,只给他妈妈一个人开门。
果然,没一会儿,老太太又回来了。我去给她开门。
“你去陆陆那里了?”我问她。
“嗯。你是怎麽知道的?”她说。
“这个点儿,除了他,还有谁。我听端午说过,陆陆白天不出来,都是夜里活动。肯定是陆陆有什麽事,喊你去了。”我说。
“你去睡会儿吧。还早呢。”她说。
“嗯。你也好好睡会儿。”我跟她说。
第二天,老太太抱着孩子,我去我房间里用吸奶器吸奶。奶很少,吸不出来。吸奶器嘟嘟地响上半天,才吸出来一点。宝宝很爱吃娘奶。每次我吸完,她都要急着吃。
老太太把宝宝抱过来说:“要吃你妈的鸦片了!在那抽的!”
我憋不住了,我擡起头跟她说:“你吃鸦片啊!你一把年纪了,说话那麽能的!我不说你,你就老是这样说她?你说她多少回了?谁抽了?就你儿子抽了!端午不抽,我还不知道什麽叫抽!你大儿子抽了!他不抽他天天窝在家里,不去上班!地上都是头发是吗?那是因为我给你家生孩子了。我生孩子掉头发你也拿来攻击我?你大儿子家,你想要头发也没有呢!我要你家的彩礼了是吗?你大儿子,你捧着彩礼想找人要还没人要呢!我不想揭你的伤疤你为什麽老想找我的茬儿?”老太太不说话。可是我巴不得她说话。我巴不得她好好跟我说说,她为什麽要胡说八道的。
过了几天,端午说:“我爸爸感冒好了,他要来看宝宝。”
我说:“好的,他不来也实在说不过去了,宝宝都快一个月了。”
端午的爸爸来了。
我问他:“爸爸,你感冒好了?”
他说:“是的,我感冒才好。我今天洗了个澡才来的。”
我笑着说:“爷爷来看宝宝。宝宝还不认识爷爷呢。爸爸来看一趟宝宝,跟领导来视察工作似的。”
他爸爸说:“我要上班的,我今天是特意请了假过来的。”
当时家里有买好的菜,婆婆天天买菜,我们给她生活费。她花地谨慎。只买猪肉,鲫鱼,鸡,猪肝,从来不买熟菜。我以前上班的时候来不及做菜,常买熟菜,熟菜都吃够了。婆婆不买熟菜,我在家里坐月子抱孩子我也想不起来。
公公来了,可能他觉得儿媳妇坐月子,他空着手来吃饭,不好意思,就跟我们说:“我去买个熟菜!”
“家里有菜,不用买!”婆婆极力阻止,“不用去!不用去!”
老头子大概是觉得他应该买点菜,否则说不过去,他还是要去。
“我去吧,我去买个熟菜去。”老头子说。
在厨房忙碌的老太太急中生智,一声令下:“你来帮我择菜!”
老头子到了厨房,老太太厉声说:“你来帮我择菜,以後再买给她吃!!!”老太太急于阻拦老头子,说话的声音近乎嘶吼了。
老头子觉得不买菜实在说不过去,就坚持去买菜了。又花钱了,这可不把老太太活活给疼死了!
快“五一”的时候,天气有些回寒了,大概有十九丶二十度的样子。要盖厚一点的被子了。宝宝跟老太太一起盖地被子有点薄了,我给她们又加了一条夏被丶一条毯子。
端午看见了:“哎呀,不得了!盖地太少了!这几天降温,要盖厚被子!”端午大呼小叫地说。自从他妈妈来了以後,无论是在我那边住,还是在他们老家住,老太太的铺盖全是我一手操持的,端午是什麽都没管过。感情这种人对孩子丶对老人的关心都是“诈尸”似的。
我说:“我给她们加了夏被,还有毯子,天气忽冷忽热,这样可增可减。马上天热了,就可以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