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香去验一验徐公子的颈项喉头?……
徐晚庭那白玉般的颈项上是否真如念奴般“天突未隆”?
洗笔禅院的月洞门前,二皇子李诀正立于那虚掩的槅扇门前,心中絮栗一团。
关于那徐公子,郭仲能所述种种,在自己这里似都已见真章。说她“男女莫辨,声如雌儿,体软温荏,状若好女……”,自己是见过了也听过了丶甚至还触到过了,不仅果真如此,甚而搅扰得自己心绪难安的。
又被郭仲能做了些“需一亲芳泽方能释疑解惑”的言语撩拨,此刻不管不顾到了那人所在禅院门口的二皇子,只一个乱糟糟,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要干嘛来的。
是要去验一验徐公子的颈项喉头?还是要凑拢过去一亲芳泽?
越想越是犹豫,实在不若自己平日里行事那般果决,心中又被自己的这般变化惊了一息,便干脆推门而入。
只见东侧院落里一处稍大的画室内,几名画师正在心无旁骛地临摹佛图。他们手底笔锋划过绢帛的沙沙声细细密密,在一片寂静的禅院里,竟变得颇为响亮。
二皇子探头探脑地往内觑看,却没见着徐公子。便擡脚朝禅院另一侧走过去。
没走两步,便见大画室旁侧,有一间小小禅房,里面就像一个作坊般,有两三个大小不一的工作台,其中一台上摆放着前两日见徐公子怀里抱着的高高一沓澄心堂纸;另外两台上,则是几匹生绢绢帛和一些瓶瓶罐罐,内里装的似是处理绢帛的药水。
二皇子心中正想着,那徐公子莫不是在这“作坊”里干苦力吧?
却见徐公子果然从里间一个架子後头转将出来,身上穿着一袭青白短摆罩衫,乃是便于活动的交领右衽,中单似是一件乳白色苎麻,半高的领口从罩衫交领处露出来,恰好将她颈喉处挡得严严实实。
徐公子这身服色,可与那画室内的画师不太一样。那二位首席画师身着如意馆画院的工作袍服,一色赭黄。那赵翼大人更是一身崭新的深绿圆领官袍,在画室里晃来晃去,不断检视画师们笔下是否有误。
服色不同,干的事儿也大相径庭。只见那小郎君手拽一柄木槌,反复捶打着案上生绢,捶打得累了时,又转头去在一旁的生绢绢面上涂抹那发黄的药水。
便这般往复着来回操作,看得外头的二皇子也跟着觉出辛苦来。
晨间的日光从禅房窗格射入进去,给徐公子身上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二皇子怔怔看着她,只觉得那小郎君一身的弧度好生柔和,柔和得入了他眼便掉落进了心。
正满心怔忪时,徐公子又转身进了里间,只听咯啷啷一阵东西掉落的声音丶和徐公子低低的一声惊呼,二皇子便如听到了召唤一般,两步抢入进去。
便见里间的置物架上一片凌乱,落了些物件下地,徐公子在一旁轻轻跺脚,嘴里“嘶嘶”有声,显是被个物件砸到了脚面。
徐菀音正疼着,突见外间有个人影闯入,定睛一看,竟是二皇子殿下。来不及反应怎的二皇子到了此处,只是觉着自己碰翻了禅院之物,闯了祸,立时就被个皇子抓了现行,是否算个罪过呢?
正犹疑着心想要不要跪下请罪,那二皇子已大步走到身前,离自己那般近,直瞪瞪地看着自己,似有话要说。
心中便有一阵烦恶之意涌出,不顾自己脚痛,蹬蹬蹬倒退几步,就退到了置物架靠墙一边。
嘴里一边说着“殿下,晚庭无心之过……”,刚要跪下来,就感到眼前一暗,那二皇子殿下竟一路逼过来,伸手便握住她两肩,不令她下跪,却将她困于置物架和墙壁之间的夹角内。
徐菀音脑中电光火石闪过那日在宫中蹲于墙根下时,听到二皇子在墙内对那“莹莹”所做的那起子恶事丶所说的那一堆或软或硬的虎狼之词,一颗心都拎到了脑门上,又是害怕又是情急,便高声唤道“殿下恕罪……”
那二皇子将徐公子两个柔嫩细薄的肩膀抓于手里,确是觉着软玉温香在手,真真有那般心醉之感,心中也是惶然,心想难不成自己也能从了男风?立时便想将手里这徐公子的领口扒开来,看看她颈喉处究竟是何光景。便听徐公子已高喊起“殿下恕罪”来。
那边厢画室里的几人倒也反应甚快,当即便有回应:“徐公子,怎的了?……没事吧?”只听咚咚脚步声起,已有人推门而入。
二皇子沉眸放开徐菀音,退後一步,又看一眼刚刚进了屋门的几人,道:
“徐公子须得小心才是,这处禅房怎的竟是个库房麽?摆了这麽些物事……”他将眼神定在那几名已深深揖拜下去的如意馆人等身上,“如意馆此番来的人手这般缺的麽?要令徐公子独自一人在此,做这些使蛮力的杂务!孤可是听说,调徐公子过来,是因了她擅长线绘之故。”
说完这话,便是一阵慑人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