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爽朗的笑声後“走了!”兰肃干脆利落调转马头,策马扬鞭,身後一衆将校赶紧策马相随,十万介胄似潮涌,尘土飞扬万马驰。一路疾驰直至……下一处十里长亭。
兰肃勒马,示意身後左将军高澄“再休息下吧。”
高澄征求许可的眼神瞅了眼一旁的镇北将军——穆鑫皱眉,“这才十里!”
兰肃指着胸口,“这是重甲!”
穆鑫虽摇头,可还是心疼兰肃这娇贵身体,于是不耐烦得冲高澄点点头,表示同意。
兰肃瞧着大军一层层按“陵王”指示传令行事……朝穆鑫甩出句“穆孟德吧你!”翻身下马。
穆鑫跟着下马,招呼衆将校过来交代一番後,不忘回头礼貌性一句“主帅意下如何?”却不知主帅早已不见了踪影。询问之下才知“人去了里面。”——高澄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辂车。“什麽?!”穆鑫以为自己听错了。顺着高澄指得方向望去……一辆由四匹一人多高的骊马拉的天青盖辂车,通体红漆雕宝相纹,车衡安銮铃,说是个缩小版的寝殿一点儿也不为过。穆鑫瞬间气儿不打一处来,想着这才走十里就入辂车了?!这较当年满清嘉勇郡王福康安坐轿子督军是有过之而不及呀!压制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三步并两步丶大步流星朝辂车“奔”去……
车厢後门虚掩,垂绣幰。穆鑫踩凳上车,怒掀绣幰,“陵王殿……”“下”字还未出口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住——兰肃已卸掉甲胄,正欲更衣换服。
回头瞧了眼,“未经通禀擅闯帅车,穆将军这是意欲刺帅杀驾吗?!”戏谑的语气却是一脸淡定。赤裸着上身,继续调侃道:“趁我衣衫不整,你想干嘛?!”
兰肃若无其事得继续换着装……听身後一直无声,回头,只见穆鑫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一时不解,顺着这人目光审视起自己——暖白的肤色,流畅结实的肌肉走线,还有……深紫色的吻痕丶上臂上的握痕和肩上的抓痕明显。尴尬地摸着鼻子,“内什麽……甲胄太重了,我……怕留影不习惯。”边找补边三把两把将常服穿好。
穆鑫将目光移向地板,可看着还在生气。
兰肃边整理常服边靠近穆鑫,低头寻上这人目光,“怎麽?!真生气了?”可他哪儿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不悦,而只是在极力掩饰此时过快的心跳,努力平复躁动的心情。
穆鑫喉咙不易察觉地动了下,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反应——虽说甲胄之下不担心被发现兰肃,但还是战术性後撤,强行与肇事者拉开些距离。
可兰肃把这理解为真生气了!也是自知理亏丶作贼心虚,所以赶紧上前追着解释,“哎呀,我的好将军,我是真穿不惯这甲胄,你容我适应适应不行吗?回头如有需要,我一定穿还不成吗?!”
穆鑫明知这人是在撒娇耍赖,可就是拿他没办法。轻叹口气,带着埋怨“那你也不能着常服骑马行军呀。”见对面之人瞬间一脸媚笑,“你?!……不会要乘这辂车吧?!”见对面之人恬不知耻地点头,“你!……这是去打仗!”
“是,是,我知道。可是我的好将军呀,咱这不是还没到嘛。您呀,就行行好,心疼心疼我这初次行军之人,容我先乘两天辂车不好吗?将军放心!等快到前线,我一准儿改成骑马,绝不给您丢面儿,您看成吗?”边“商量”还边推穆鑫胳膊。
“你学什麽不好,非学风月场的嗲声嗲气丶矫揉造作!”
搭上穆鑫肩膀,乐道:“你就说受不受用吧?”
对于兰肃此时“不分情形”的动手动脚,穆鑫是“忍无可忍”。一把将这人推到一侧车厢上,结实抵住,于牙缝中挤出低沉一句“你别太过分……”
兰肃愣住,一时不知这“动手”从何说起,直到隐约感觉到……“你,这……我,”清了清嗓子,挑眉乐道:“此时此地不合适吧……”话未说完,便被堵住嘴。
兰肃并未反抗,相反,是由着穆鑫发泄。等对方主动结束这个吻时,才皱眉浅笑一句“留点儿精力给战场吧……”见穆鑫环住自己的双手撑向车厢壁,而人在低着头,大口喘息……这份隐忍让他看着都难受。犹豫半天,“你要是真想……我……”清了下嗓子,“倒是……可以配合。”
“什麽?!”穆鑫瞬间瞪眼,“我至于连这点儿事儿都控制不住吗?!再说了,你……!”撤回身,边点划着兰肃边走朝向车门,“我用你施舍我吗?!你瞧不起谁呢?!”
目送穆鑫“骂骂咧咧”下车,兰肃摇头乐——穆鑫从不曾有半点儿勉强于他,所以兰肃深知这话会引起这人的反感,从而制止事件朝失控的方向发展。
大军继续北上……
未央宫,宣明殿。
听着绣衣御史禀奏北上大军“十里长亭”的动态……原本批着奏章的兰澈突然停笔。看向一旁的唐冉,“你说陵王这是意欲何为啊?”见唐冉不语,“宣成侯?爱卿?想什麽呢?”
“臣在想,皇上这爱子心切之貌……”瞅了眼兰澈,“难得见到。”
兰澈点点头,一句“再探。”挥手连带退了殿里其他人。另一手放下奏章,看着唐冉,“我说唐思淯,你别含沙射影的行吗?!我不是不担心肃儿,可谁家有为的皇子没上过战场呀?就说人老朱家的孩子吧,内大标,都胖成那样了,还不是一样带着兵到处跑?”指着唐冉,“这孩子呀,你就不能太惯着。”
唐冉(字思淯)也是习惯了兰澈的没六儿,白了眼这人,“你说内大标就是被他爹累死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从医学的角度看,归根结底还是他自个儿的肥胖引起的病发症。”
“肃儿是你亲生的吗?!”
“不是,我这之前可是商议过你的,你不也说肃儿需要历练,同意他去吗?!这怎麽现在反倒……”兰澈双手一摊,“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都说黑心不过帝王,你也算是选择性记忆,睁眼儿说瞎话的典范了。”来到兰澈书案前,“关于我同意肃儿去的前提是由我随行这条,你是只字不提呀。”
兰澈乐,“反正大殿上圣旨下了,即便你宣成侯,也不能抗旨吧?”
“那是自然。”唐冉面无表情,行礼作揖,“臣以为,陵王虽年纪尚轻却有气敢任,是有雄才大略之人,皇上不必太过担心。天色不早了,臣告退。”说完,转身就走。
“哎?哎?!宣成侯!唐思淯!”
回身,“皇上还有何吩咐?”
“你……”见唐冉一脸严肃,兰澈欲言又止,最後只乐着摇头。
“臣告退。”再次作揖。
兰澈望着消失的背影,深叹口气……拿起案上奏章,继续埋头国事……心里明白,只能加紧赶工完,回去慢慢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