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没走两步,就远远听见凉亭西南角传来争吵声。
“小小姐,你?如若还不下来,就不要怪老奴,今个不让你?用晚膳了?。”说话的?是给老夫人的?声音,阴恻恻地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不给就不给,我就不下来,气死你?这?个坏嬷嬷。”声音极其大,带着幼童特有的?尖细,这?里院子?平日来的?人并不多,靠近沈敬之二叔一家院子?,自从小柿死后,柳垂容心中觉得膈应,所以也不常来。
思绪还没理清,脚就先一步踏了?出去,没一会儿瞧见挂在海棠树上的?小姑娘,发髻被梳成双髻,红色的?丝带,随着风飘荡。
小姑娘哪里想到?这?里还有人,有些惊吓的?叫唤了?一声“啊”,从树上掉了?下来。
柳垂容见状,下意识伸出胳膊,想要将人接住。
谁知,在一旁看着的?沈敬之却抢先一步,奔了?出去,将人给接住。
小姑娘的?嘴角还有些渗血,额角还有些擦伤,两旁的?颧骨高高肿起,一看就不是自己从树上碰的?,而?是人为的?,小姑娘不经意露出的?手腕更?是青一片紫一片,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物,有些局促地从沈敬之怀中挣扎,想要下来。
柳垂容起初听见声音就有些猜测,如今见到?本尊模样就更?能确定了?,这?位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沈敬之二叔的?小孙女,她们的?侄女,名叫沈仲华,小名南书。
刚刚还在发狠的?嬷嬷,见到?柳垂容与沈敬之出现?,也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嘴里还嘀咕着“夫人饶命。”
柳垂容并没有理她,绕过她从沈敬之怀中将人给抱出来。
小姑娘睁大着乌黑发亮的?双眸盯着柳垂容,还在思索这?是谁。
哪知,柳垂容温柔地拍了?拍她身下的?尘土,半蹲着地轻声道:“你?就是南书吧。”
小南书已?经许久都没有听到?有人唤自己这?个名字了?,平日院中那些的?婆子?丫鬟,都是一口一口地“小杂种”叫着,眼神望着自己也满是鄙夷,这种目光自从娘亲被抓走后就没有见到?过了?。
她用力点了?点头,回应着柳垂容。
“按理来说你?也该叫我婶婶,你?要是不介意就唤我容姨也可以。”柳垂容小心翼翼将小南书头顶上的?树叶与花瓣给拨开,并用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黑灰。
小南书轻轻抿了?抿有些干裂的?薄唇,轻声一句“容姨。”
眼前一黑,小南书就晕倒在柳垂容怀中。
柳垂容心里一惊,忙抱着小南书往自己院子?走去,沈敬之也紧跟着,还不忘让人将院中的?婆子?给抓取起来关在柴房。
那个恶嬷嬷,见状扭动着躯体挣扎着,不肯就范,嘴里还高呼着“冤枉啊!二郎冤枉啊!”
可惜沈敬之早就随着柳垂容走远了?。
刚回到?院子?,柳垂容就催促着下人快些去请大夫。
回到?屋内,她将小南书轻轻放在床榻上,柳垂容有些心疼地看着这?个瘦弱且伤痕累累的?孩子?。
恍惚中,竟然与记忆中的?自己重合。
当年?,李昭华冤枉自己偷了?她的?发簪,尽管仆人没有从自己的?屋内搜到?,可是李昭华就是一口咬定是来自己院子?后丢了?。
老太太听着她在那儿哭哭啼啼地觉得很是心烦,于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是自己偷了?李昭华的?簪子?,并且让人将自己跪在祠堂里,整整三日不让饮水,要不是绿珠偷偷从厨房偷些点心与茶水,恐怕自己早就不在人世了?。
不一会儿,大夫匆匆赶来,这?才将柳垂容从往事中拉出来。
一番诊断后,大夫眉头微蹙。
柳垂容有些焦急地问道:“大夫,这?孩子?情况如何?”
大夫望着小南书紧闭的?双眸,叹了?一口气后,又摇了?摇头道:“这?孩子?身上多处瘀伤,想来是长期生活在惊恐之中,元神不稳定,身体虚弱极了?,加上今日这?一惊一吓,才会晕倒。”
听到?大夫这?番言语,柳垂容又气又恼,要是自己能早些关注到?,是不是小南书就不会吃这些苦了?。
沈敬之感受到?柳垂容的?情绪变化,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随即沈敬之开口询问道:“如今可有什么法子能调理?”
那大夫从床榻边上起身,朝着沈敬之行礼,开口道:“沈次辅无须担忧,只需要几?服药外加好好调养一阵子?,定会有好转。”
说完,大夫将药方写下来,然后便转身离开。
柳垂容听后,眼眶泛红,心中满是愤恨。
待大夫走后,她对沈敬之道:“这?孩子?在府中,竟遭受如此折磨,我们定不能坐视不管。”
沈敬之明白柳垂容想要好好整治一下府中的?下人们,毕竟太过仁慈了?免不了?懈怠,还需紧一紧这?些人的?皮,于是他开口道:“那嬷嬷,我让送到?柴房了?,等小南书醒后,便交给你?处理。”
二人交谈结束后,绿珠刚好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柳垂容望着绿珠的?眼底乌青,想着她今日也是跟着自己忙碌了?一天,东奔西跑,有些心疼她,于是将药碗接过来,让绿珠下去休息。
“姑娘还是我来吧,这?药刚煎好,烫着呢!”说着就舀起一药,要往小南书嘴里送。
奈何,柳垂容坚持,非要让绿珠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