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申翊表面上看似无事,但他暗地里派他的家仆往颍州递了好几封信。谢云程的人正好截下了这些信,他信中所言都是与荣王诉说着自己如今是如何被宣凤岐打压的,而且宣凤岐很快就要查到他的头上了,他在请示荣王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云程见到那些信的时候便觉得一阵心累,先是来了一个长公主,再就是荣王。这些人一个一个都盯着他这张龙椅不放,谢云程在那时也算明白了宣凤岐当初扶持他登上帝位是有多么不容易了。
当他看到申翊写给荣王的信后,他心中顿时出了一个主意。他现在正愁没有申翊的把柄来处置他,既然申翊主动送上门来,那他就欣然接受了。于是他命人仿照荣王的笔迹写了一封信给濒临崩溃的申翊,那信上只有一个字——杀。
至于是杀谁,想必申翊心中自然是有数的。虽然他与宣凤岐在北玄牧场里,但牧场里的戒备也十分森严,申翊一时之间找不到时机下手,所以谢云程才想去北玄阴山那里猎熊,只好趁着这个机会让申翊动手,之后他便可将申翊送进刑部大牢加以审问。
可是在行动的那一天,他听到宣凤岐那些话时他便有些不忍心了……明明这些计划是他这么多日里就计划好的,可是那天只是宣凤岐的一个笑容,他便不忍心。他知道宣凤岐去了一定会遇到危险的,因为申翊那些人的目标就是他,可是他为了抓住那些人的把柄,为了彻底把这些蛀虫清除只能让宣凤岐陪着自己一起去。
就当他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宣凤岐这个时候却主动说他陪自己一起去……
……
裴砚的思绪回到现在,他原本想着那些刺客将申翊招出来后再派人去擒他,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宣凤岐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先派人去抓申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是说他已经确信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者就是申翊呢?
那些刺客原本就是申翊的家奴,他们一开始进了刑部大牢受了刑后还不肯招认,过程中他们还一口咬定是安国公派他们去刺杀宣凤岐的。但在那么多骇人刑法的加持下,终于是有人熬不住松了口——派他们前来刺杀的幕后主使就是吏部尚书申翊。
而就在他们招供时,申翊已经被关进大理寺了。这些供状很快就传到了宣凤岐手中,此时他已经不眠不休照顾了谢云程一天一夜了,在王福贵的提醒下他才知道要去把自己身上那带血的破烂衣服给换下来。
宣凤岐讨厌鲜血的味道,他闻到那种浓稠且化不开的血腥味儿就想吐。他见谢云程睡得安稳后才去自己营帐中沐浴更衣,当他到达自己的营帐中时,洛严早已在里面等候了。
宣凤岐刚一进来,洛严便看到他脸色苍白,情况有些不好。洛严见状连忙上前想要为宣凤岐搭脉,宣凤岐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两天你照顾陛下辛苦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洛严听到这话后紧锁起眉头来:“王爷,您的脸色很不好,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在下这么多时日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请王爷不要任性妄为!”
宣凤岐听到这话后抬起头来看向洛严,他还是第一次听洛严说他“任性妄为”呢,不……洛严也是第一个这样说他的人。
宣凤岐感觉到一阵头痛,无奈之下他只能伸出手来给洛严把脉,洛严跪坐在宣凤岐旁边搭上了脉。宣凤岐看到他认真的样子后便开口问道:“那些药别人诊得出吗?”
洛严听到这话后微愣了一下,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宣凤岐说的是什么,他连忙道:“禀王爷,在下的医术尚可,那些药常人不会察觉出的。请王爷放心。”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后松了口气:“既然是出自你的手,那本王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申翊快疯了,他现在的情况是否还能说出他背后的主子还有贪的国库的那些银两在哪儿吗?”
洛严继续回道:“禀王爷,此人服药两日后便会出现疑神疑鬼的症状,三日便会睡眠不佳,之后七日会感觉心力交瘁,直到十五日时人才会彻底疯癫不清。申大人服药不到十日,王爷有的是时间审问他。”
宣凤岐听到他的回答后点了点头:“甚好。”
洛严此刻为宣凤岐诊完了脉,他一边收起脉枕一边说道:“王爷感染了风寒又受了点惊吓,这些时日在下会为王爷开一些驱寒暖身的药膳,王爷一快到冬日时总会伤风,所以平日里沐浴需要艾叶来泡澡,在下听说王爷回营帐一早就为王爷准备好了。”
宣凤岐听到他说这话后点了点头:“洛神医费心了。”
洛严听到这话之后轻笑了一下:“王爷实在太过客气了。”
话音未落,洛严看着宣凤岐身上沾血的衣服还有他脸上那道鲜红的刺眼的血痕陷入了沉思。宣凤岐原本是打算沐浴更衣的,但他见到洛严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紧蹙起眉:“怎么,洛神医还有别的事吗?”
洛严听到宣凤岐这话后回过神来,他此刻连忙从自己药箱中拿出了一瓶小青瓷圆坛,他打开上面的盖子说道:“王爷,此药名为复颜膏,祛除伤痕使肌肤恢复如新。”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朝着宣凤岐那脸上的血痕抹去。
宣凤岐很自然地避开了他的动作,他接过了洛严手中的药膏:“多谢,本王自己来就好了。”
洛严看到宣凤岐避开他后才没有了多余的动作。他也不知为何,他只是看到宣凤岐脸上的伤痕就像是看到了荆棘丛生的藤刺一般那样难受,他想亲自抚平那张清冷白玉似的脸上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