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没有机会。
以前他是没有这种心思的,不知是不是在宣凤岐身边待久了,他总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如传言中的那般被这人蛊惑了。他明明是带着其他的目的接触宣凤岐的,怎么如今变得这样情难自控了?
洛严见宣凤岐接过药膏后便起身道:“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宣凤岐点了一下头:“嗯,你去吧。”
……
洛严退下之后,宣凤岐解开那些带血的衣衫走到屏风后面浸着艾叶的温热的沐浴桶旁。他坐了进去,准备洗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孟拓前来禀告他的事……谢云程的人也在调查温郁的事。
谢云程知道温郁失踪了,而且他还如此卖力地寻找着温郁,那就说明温郁许诺要帮他办什么事,否则温郁身为他身边的人,谢云程是不会理睬的。
宣凤岐知道这件事后反而没有阻止谢云程,他倒想要看看谢云程一个人能将这件事做到什么地步,或许他想看一下这孩子的进步。很快他暗中盯着的人便告诉他,谢云程偷偷派人拿着他的手令去吏部司狐假虎威,然后再去申翊的府中和庄子里装作暗中调查的样子。
至此宣凤岐就已经知道谢云程想干什么了。
这孩子是想让申翊狗急跳墙,主动露出破绽来。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申翊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最会的就是在危难时刻伪装自己,申翊觉得旁人要查他就查,只要没在他的地盘上搜到什么有力的罪证,那就无法治他的罪。
他仗着自己把一切做得天衣无缝才会有恃无恐,就算谢云程再怎么查也查不到的。因为申翊的心态好得令人可怕,所以他就决定暗中帮助谢云程一把,他叫来了洛严,问他能不能配出一种能让人日夜惶恐不安,心惊胆战的药。
洛严身为神医谷的亲传弟子,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随后宣凤岐便命人将这种药每日一点一点掺进了申翊的饮食中。申翊就在这无声无息下变得开始担忧自己真的被查出什么端倪怎么办。
他每日白天都要应付各种官员和琐事,夜晚又为了自己所做的亏心事而忧心不已,终于等到他看到谢云程冒充荣王写给他的信后,他的心态终于被击了个粉碎,至此他才做出了狗急跳墙的动作。
宣凤岐深知谢云程为了这一天费了不少心思,所以他愿意冒险陪着谢云程演这一场戏。但在申翊这件事中,他还真的没想到连荣王都牵涉其中,宣凤岐记得当初的香莲说自己是颍州人,宣凤岐让她假死后命人把她扔进乱葬岗再暗中派人盯着她,她销声匿迹的地方也正是颍州,而在最早前那个给了谢云程毒糖葫芦的宫女也是颍州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颍州的荣王谢瑆。
谢瑆是谢玹的幼弟,他为了既怯懦又无能,所以在争选皇位的时候,那些朝臣亲贵乃至太宗皇帝一早就把他踢出太子人选中。谢瑆比谢玹小十来岁,他现在的年纪也没过而立之年,那么他会是在颍州操控着一切的人吗?
宣凤岐想了想,谢瑆自从去颍州封地成为荣王至今也有十一年了,他既然在颍州操控人在玄都城中做出这些事来,想必也是跟谢昭华一样十分想回玄都城的。
宣凤岐将头沉入了水中,温热的水既舒服又安静。
既然都十多年了,那就召谢瑆回京吧。他倒要看看这个在背后搞出这么多名堂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个怯懦者。
宣凤岐钻出了水面,他擦干了自己身子穿上了崭新舒适的中衣,他披了一件外袍便出去喊道:“传令下去,秋猎已至尾声,明日起众臣将士整装待发启程回玄都。”
“是,末将听令!”
夜幕将至,谢云程仿佛又走到了那个山洞,他听到山洞里不断有声音喊着:想要权力就要在利用完他后杀了他,想要得要他就要在利用他得到一切后折断他的手脚让他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
谢云程惊恐万分,他往后连退熟步:“谁?你到底是谁?”
此刻一个跟他差不多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过来,他站在那里双脚就像被冻在那里一样动弹不得,当他睁开眼睛看向那个时却发现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谢云程所处在的黑暗世界忽然剧烈震动起来,随后巨石滚落似乎要将他吞噬。谢云程被吓了一跳,他一下就睁开眼睛,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宣凤岐那张温柔的脸。
宣凤岐看着此刻如小鹿般惊慌的谢云程:“陛下做噩梦了?”
谢云程的记忆很快便涌上来,他记得自己是为宣凤岐挡了一箭,之后他就昏迷不醒了。他的目光注意到了马车上的窗户,于是他用沙哑的嗓音问:“皇叔,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宣凤岐轻声说道:“陛下,我们这是在回宫的路上。你被刺客的箭射中,昏迷了三天三夜”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想连忙起身,可是他肩上的伤这个时候被牵动了一下,他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宣凤岐见状连忙扶他:“陛下的伤口刚包扎好,此刻还是好好歇着吧,很快我们就要到玄都了。”
谢云程感觉自己能逐渐适应这种痛苦后,又连忙看向宣凤岐:“皇叔,那你怎么样,你没有被刺客伤到吧?”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伸出纤长的手抚摸了一下谢云程的额头:“我那日被陛下保护得好好,一点事都没有。只是陛下……你不怕死吗,为什么一定要为我挡下那支箭,若那支箭射中的不是肩膀,而是心脏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