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拎着另一桶水跟在后面,碎星剑的剑穗扫过田埂,惊起几只晨露未干的蝴蝶。“你说这草真能扎根?”他用剑鞘拨了拨刚埋下的种子,“别跟上次那批似的,浇了三天就蔫了。”
“这次不一样。”林砚蹲下身,将混着三族灵水的水缓缓浇下去,泥土滋滋地吸着水,“通脉草的根须在底下盘着呢,能把通心草的气脉接住。”他指尖划过地面,能清晰感受到两股微弱的灵力在土下交缠,像两只试探着碰触角的小兽。
不远处,青禾师父正教孩子们辨认通脉草。“看这叶片纹路,”她指着一株幼苗,“左边的叶脉朝东,接的是中原的阳气;右边的朝西,纳的是冰原的阴气,这才叫调和。”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举手:“师父,那它会不会像楚风哥哥的剑一样,有自己的名字呀?”
楚风“嗤”了一声,刚要反驳,林砚笑着接话:“就叫‘牵丝’吧,你看这根须缠在一起的样子。”
小姑娘似懂非懂点头,蹲在地上数根须:“一根,两根……牵了好多丝呢!”
望月谷的小狐们扛着星轨图跑来,卷轴在风中展开,上面新标了十几个红点。“林大哥,”红毛小狐指着最密的一处,“这里的灵脉跳得厉害,像揣了只兔子,是不是要出问题?”
林砚凑过去看,红点旁的批注写着“孩童嬉闹处”。他忽然笑了:“不是问题,是生气。灵脉活起来的时候,就像这样跳得欢。”
正说着,银甲修士带着玄铁盟的人扛着锄头来了。“按你说的,”他把锄头往地上一杵,“灵脉密集的地方留三尺宽的缓冲带,不种作物不打桩,就空着让它们喘气。”他脚边的同心草突然蹿高半寸,叶片直往他鞋上蹭,倒像是在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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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慢悠悠淌着。每月铁城广场的汇合日成了最热闹的日子。灵狐族带来新绘的星轨图,上面用银线标着灵脉的“情绪”——平稳处画着波浪线,躁动处画着小闪电;百草堂的药童们抬来晒好的药草,每种都挂着牌子,写着“与冰原灵脉相和”“需望月谷晨露浇灌”;玄铁盟的人则扛着铁尺,汇报着缓冲带的维护情况,偶尔抱怨几句“同心草长得太快,三天就得割一次杂草”。
楚风总爱在这时挑事。他拎着刚融的冰原雪水,故意泼向中原的暖土:“试试能不能让牵丝草提前开花。”青禾师父立刻端来中原的热土反击:“我这土能让冰原的草提前扎根!”两人你来我往,最后总能把自己弄得满身泥点,却引来一片哄笑。
这天会合日,老狐突然带来个消息:南方水脉异动,冲垮了三座石桥,附近的农田眼看要被淹。银甲修士第一个扛起锄头:“玄铁盟去修桥!”青禾师父指挥药童:“带足通脉草,泡在水里能稳水脉!”小狐们展开星轨图:“我们定位最险的河段!”
林砚看着众人各司其职的样子,突然想起最初那个争吵不休的清晨。那时谁也没想到,冰原的冷、中原的暖、望月谷的灵,真能像牵丝草的根须一样缠在一起。
楚风拍了拍他的肩,碎星剑上还挂着片同心草的叶子:“什么呆?再不去,桥洞该被水灌满了。”
林砚回过神,看着远处飘来的乌云,突然觉得踏实——有这群人在,再凶的水脉,也能牵成一股绳拉住。
他们赶到时,河水正漫过堤岸。玄铁盟的人已经开始打桩,银甲修士光着膀子,泥浆溅了满脸;青禾师父把通脉草捆成束扔进水里,草束在浪里浮沉,却愣是让湍急的水流缓了缓;小狐们站在高处,用星轨图指引:“左边!左边三丈有暗礁,桩子打在右边!”
楚风的碎星剑派上了用场,剑光劈开水浪,给打桩的人开出条通路;林砚则指挥着将三族灵水混合后泼向堤岸,泥土瞬间变得紧实,像被无数只手牢牢按住。
暮色降临时,新的石桥立了起来。众人坐在桥边喘气,看着河水顺着新修的河道乖乖流淌,牵丝草的种子顺着水流漂向远方,在两岸扎下细弱的根。
“你看,”林砚捡起片顺水漂来的叶子,“它们会自己找到路的。”
楚风仰头灌了口酒,剑穗的麒麟虚影对着河面晃了晃:“就像我们一样。”
远处的星轨图在夜空中亮起来,新修的石桥恰好落在星轨环的节点上,三族灵脉的光晕在桥身流转,像给桥镀了层永不褪色的光。
林砚知道,这不是终点。未来还会有新的灵脉异动,新的争执,新的磨合,但只要这牵丝草还在长,星轨环还在转,这群人还能笑着把泥水溅到彼此身上,就没什么好怕的。
夜风拂过,桥洞下传来“呜呜”的声响,像是灵脉在唱歌,又像是无数根须在泥土里,悄悄牵起了更深的丝。
石桥落成后的第三个月,牵丝草已爬满桥身,绿油油的藤蔓间缀着细碎的白花,风一吹就簌簌落,像撒了把星星。孩子们总爱蹲在桥边捡花瓣,把它们夹进书页里,说要做成“灵脉标本”。
这日恰逢望月谷的灵狐族送来新绘的星轨图,上面用银线勾出了一条新的灵脉支流——竟从南方水脉一路蜿蜒,绕着石桥转了三圈,最后钻进了中原的药圃。青禾师父捧着图笑个不停:“你看这灵脉,比人还懂趋利避害,知道往有药香的地方钻。”
正说着,银甲修士骑着马奔来,马鞍上捆着个大竹筐,里面装着刚从缓冲带割的牵丝草。“楚风那家伙又惹事了!”他翻身下马,竹筐往地上一放,“非要跟灵狐族比谁能让牵丝草长得更快,现在把望月谷的晨露和冰原的融雪混在一起浇,草叶都给浇卷了!”
众人赶到时,楚风正蹲在圃边跟红毛小狐对峙。小狐爪子指着卷叶的牵丝草,尖声说:“都说了晨露性灵,融雪性寒,混着浇会伤根!”楚风则举着个陶罐,罐里的液体还在冒白汽:“我这是冷热调和,懂什么叫‘阴阳平衡’?”
林砚走过去拨开草叶一看,卷叶下竟冒出了新的嫩芽,嫩得绿。“你还别说,”他忍不住笑,“还真长出新芽了。”
小狐气得甩尾巴,却被楚风塞了颗糖:“算你赢一半,下次比谁种的牵丝草开花更早。”小狐叼着糖跑了,尾巴却悄悄翘得老高。
入秋时,铁城广场办了场“灵脉宴”。玄铁盟的人支起大铁锅,用灵脉泉水炖了锅牵丝草排骨汤,汤面上浮着层清亮的油花;百草堂熬了通脉草蜜膏,盛在冰原玉石碗里,又凉又润;灵狐族则端来望月谷的星果,果皮上还沾着夜露,咬一口满是清甜。
广场中央架着星轨图卷轴,三族的灵脉光晕在图上缓缓流动。楚风拎着酒坛挨桌敬酒,喝到灵狐族那一桌时,红毛小狐突然举着颗星果撞他手腕,酒洒了半坛。“赔我!”小狐瞪着眼,却把星果塞进他手里。楚风笑得仰头灌了口酒:“赔你一整年的冰原融雪,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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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站在星轨图前,看着上面不断延伸的银线。从最初的一个光点,到如今密如蛛网的脉络,每一条都连着活生生的人——银甲修士在缓冲带挥锄头的身影,青禾师父在药圃里弯腰摘药的侧脸,小狐们抱着星轨图在石桥上奔跑的脚印,还有楚风故意把融雪泼进晨露罐时,溅起的那片晶莹的水花。
忽听有人喊“灵脉异动”,众人涌到广场边缘,只见北方的天际泛起红光,星轨图上对应的节点正剧烈闪烁。“是冰原的灵脉在躁动!”老狐的声音带着急意,“像是有冻土在融化。”
楚风第一个翻身上马,碎星剑在鞍旁晃出冷光:“灵狐族带星轨图走捷径,百草堂备通脉草,玄铁盟跟我走冰原老路,咱们桥边汇合!”
马蹄声踏碎暮色,林砚望着楚风疾驰的背影,突然想起他刚说要“阴阳平衡”时,卷叶下冒出的那颗新芽。原来所谓平衡,从不是死水般的平静,而是像冰与火相撞时,溅起的那片能让新生命扎根的热土。
冰原上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楚风却嫌马慢,干脆弃了马,踩着牵丝草的藤蔓往前冲。碎星剑劈开风雪,剑穗的麒麟虚影在雪地里拓出串火亮的脚印,灵脉躁动的红光就在那脚印尽头,像团烧红的铁。
“就是这儿!”灵狐族的星轨图突然亮,银线在冻土下织出张网,“灵脉被冻土裹住了,得用通脉草的黏液润滑,再用玄铁凿开!”
银甲修士挥着锄头砸下去,冻土裂出细纹;青禾师父把通脉草捣成浆,顺着裂缝灌进去;楚风则举着碎星剑,等裂缝够宽了就猛地刺入,剑身上的灵力与灵脉共振,出嗡嗡的鸣响。
林砚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着他们在风雪里协作——锄头与剑的碰撞声,药浆滴落的滋滋声,灵狐族的呼喝声,混在一起竟格外动听。忽然间,冻土“咔嚓”裂开道大口子,一股温润的灵力涌出来,裹着牵丝草的种子,顺着风雪飘向更远的地方。
楚风抹了把脸上的雪,对着林砚笑:“你看,又一条新的丝。”
林砚望着那飘远的种子,突然明白,所谓灵脉归流,从不是把所有脉络都捆成一团,而是让每条丝都能顺着自己的方向生长,却又在风里、雪里、药香里,悄悄牵着彼此的手。
就像此刻,风雪里的脚印歪歪扭扭,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却都在喊“再加把劲”;连那道新涌的灵脉,都裹着三族的气息,在冻土上开出了第一朵牵丝草的白花。
夜空的星轨环亮了起来,将冰原照得如同白昼。林砚知道,只要这光不灭,这些人不散,这丝就会一直牵下去,牵过石桥,牵过药圃,牵过无数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牵成一张温柔的网,接住每一颗想要扎根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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