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静下来其实也怕开口,因为会担心什麽事被提起,选择避而不谈大概会好一些。
“给我把《法章成典》拿来。”叶吩咐道。
各种书物卷轴放在一旁的书架上,天闭闻言起身为他去取。叶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在都城,屋换了随从也换了,怕人找不着,遂扭头想告知方位,怎知这时人已取书回来,将书放于案上。
一去一取一回,没有停留,好似对那些书物的位置了然于心。这要麽是经过观察留意记住的,要麽对书物熟悉知道外封长什麽样,亦或者,两者兼。
叶装作若无其事,又报了两三本书目让天闭一并去取,然後在天闭背过身时观察他的举动。天闭归来时书物尽数奉上。
叶眸光深沉地看着身边人,饮掉一杯茶,道:“这些你都曾看过?”
意识到被试探,心不在焉的天闭这才警惕起来,没有说话。
叶当作默认,将取来的几本书拿起来依次翻了翻。那些都是名文着作,盛于官士与文人墨客之间,他离都打仗驻扎久一点都会叫人带上或寄送过来。
叶不知打的什麽主意,思考片刻後叫侍卫进来。
“将军有何吩咐?”
“另备张书案来。”
侍卫会办事,书具笔墨什麽的也一起备上。
“你既知易子又阅过典籍,想必并非什麽粗鄙之人,我看你成日大多是闲的,不如再找点事做。”叶说着,将取来的几本书一齐递出,“当地不乏纸张,你将它们抄一遍。”顿一顿又补充,“不急,慢慢来,想抄多久抄多久。”
意思是必须抄,还要好好抄。
天闭也不过问,接过後方欲行,又被叫住。
“等等,”叶从案上拿起一卷《易子卷》,“先抄这个。”再补,“别弄坏了。”
天闭没立刻接,明显迟疑了。
“怎麽?”
没怎麽,只是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被罚抄自己的着作。
于是乎,叶将军屋中多了个人舞文弄墨。
天闭端坐于案前,身心平静,笔在那只长有茧子的手里却是挥动得平稳自如。
一举一动,的确熟练。
人在专注地做着什麽事时往往能反映出很多信息,叶借机去观摩一二,跟个监官似的。
叶看到天闭纸面上横平竖直整齐抄写的文字,那是非常端正规范的楷体,他心想,没易子写的好。
易子的书法行云流水,遒劲有神,张而不扬,自成一格。
叶想了想开口道:“易子卷有三,囊括八学六艺,拓卷流传八方名扬四海,你可曾阅过?”
“……有阅。”天闭回答。
“易子之作,你所见如何?”叶补充,“想清楚再答。”
“……”天闭想了许久勉强挤出两个字,“尚可。”
“尚丶可?”听语气,叶定是不满意,“黎民百姓谈‘易’敬若神明,文人墨客谈‘易’赞不绝口,诸王将相谈‘易’顾及三分,你却只‘尚可’二字?果真狂妄。还是说,你自认才学更甚,连易子都入不了你的眼?”
“……”
易子其实是为人谦逊的。
天闭处变不乱,说道:“‘易卷’之所以广传盛行,因之于诸王将相丶达官贵族丶术才艺士有利,于饱受战乱之苦丶心存挂念的黎民百姓有所寄托,而对于在下这种生无可恋了无牵挂之人而言可谓毫无用处。无用之物又有何理由去看重,甚至当作瑰宝?将军觉着呢?”
叶默了半会儿,“……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