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雨必须与我一同离开。”苏怿提出条件。
南宫骆淡淡道:“她那点修为,我们还看不上。但外面的阵法特殊,能通过的只有你一人。”
苏怿一怔:“既有阵法,为何不能带她同行?”
“此阵束缚万物生灵。”南宫骆目光深邃,“月哥哥莫非忘了,你本是由两团气凝聚而成的?”
他竟连这个秘密都一清二楚。苏怿心中警铃大作,不明白南宫骆此时放他离去究竟有何图谋:“你就不怕我出去後搬救兵?”
南宫骆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化为轻蔑:“月哥哥,外头的乱局,怕是比这墓中还要凶险几分。”
此言一出,苏怿更觉不能再在此地耽搁。他直截了当问道:“放我出去,你要什麽代价?”
南宫骆却只是轻哼一声,并未作答。他擡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墓墙随之裂开一条缝隙,魔气缭绕的甬道赫然显现。侧身让开通路,他最後说道:
“月哥哥,下次相逢,我们便是敌人了。保重。”
苏怿独自穿过那条漫长的甬道。
两侧石壁仿佛活了过来,不断映出魔族在玄火中哀嚎的景象——老人求生不得,幼儿求死不能,而灵族与人族只是冷眼旁观。不知这是南宫骆特意让他看到的幻象,还是身为玄火鉴本体与生俱来的感应,他只觉胸口闷得发慌。或许是化作气态穿透墙壁的不适,耳边轰鸣不绝,思绪却愈发清晰。
若魔族曾守护三界,为何会遭此浩劫?他想起在亥的梦境中所见:玄火被灵尊月珩融入魔血重新炼制,月珩与魔族叛徒南宫骅联手布下这个局,致使魔族覆灭,痴情蛊成。月珩是为族人复仇,那南宫骅的恨意又从何而来?
南宫骅……
他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既然兰子骆真名南宫骆,那南宫骅……
莫非正是南宫骆的父亲,兰氏家主兰子骅?
可他既亲手葬送全族,如今又为何要复活魔尊?
况且已许久未有他的消息,莫非他也身陷险境?
还是说……魔族内部早已分裂?
思绪纷杂间,甬道终于到了尽头。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苍穹被墨色笼罩,无数道士悬浮在半空中,意识全无。无数紫色丝线穿透他们的身躯,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修为。
更令他震惊的是,竟在人群中瞥见了小师侄宁采音的身影!
苏怿腾空而起,玄火自掌心涌出,瞬间烧断了缠绕在宁采音周身的紫线。他稳稳接住那下坠的身躯,迅速落回地面。
然而就在低头看清怀中人面容的刹那,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方才分明是宁采音的脸,此刻却变成了那位冷若冰霜的师姐,北阴派掌门芈宁。
芈宁似乎刚从梦魇中挣脱,初时还有些恍惚,待发觉自己竟被苏怿揽在怀中,顿时眸光一凛,掌中寒息骤起,直击他胸口。
苏怿吃痛松手,将她轻放在一旁石碑边倚靠,抚着胸前未散的寒气低声道:“对不起,我方才不知是师姐……”
芈宁知此刻已无隐瞒必要,侧首轻叹:“不怪你。这一路我始终以宁采音的身份随行,也吓到你了。”方才在识海中目睹已逝师兄化作魔体,又得知自己身为冰夷遗孤的身世,她一时心绪翻涌,连平日那份凌人傲气也暂且敛去。此刻师兄与冰夷白虎仍寄居她识海之内,凌诩安的低语似在耳畔萦绕——这世间,原非魔族和灵族一般泾渭分明。
她环视四周漫天悬浮的道士,紫线如蛛网缠身,不由凛然:“看来襄阳兰氏……从来就不是善类。”
苏怿垂眸。
想到芈宁素来憎恶魔族,若知晓自己身负魔血……他压下心绪低语:“师姐,眼下情势危急,我需独自出阵求援。你一人留在此处……还有其他同门……”
“去吧,这里的情况交给我,”芈宁颔首。她早已窥破苏怿身份,而今自身亦陷迷局,世间黑白再难轻断,“我们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