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冬至为十一月二十二日,七日之後。
周明德好算计,若圜丘祭天那日出事,他出手解决,岂不是大功一件?
“不急,我这几日再给你去打探打探。”周洛衡夹起一块荷叶鲊,里头是腌制的鱼肉,递到南枝眼前顿了顿,看她皱着眉间摇头,便知道她不喜欢,于是撂在一边,又夹起汤浴鸡蛋绣丸,问她:“可要吃这个?”
南枝点头,琢磨後说道:“你最近还是不要去打听,以免打草惊蛇。”
“没事,惊了蛇,他也不会拿我怎样。”周洛衡给她煮好了汤浴鸡蛋绣丸,放她碗里,笑道:“鸡蛋里包了鲅鱼肉,鲜得很。”
南枝生气:“他不会对你如何,却肯定会对我下手。”
周洛衡点头:“好,好,听你的。”
“十二娘吃暖锅也不叫上我!”
食铺外头,赵时安转动轮椅过来,南枝与周洛衡一并起身见礼,又命店夥计撤掉一张椅子,迎赵时安过来。
赵时安只当没看到周洛衡,面向南枝笑道:“外头冷,怕你回去的时候冻着,特意给你送来貂皮大氅。”
南枝接过貂皮大氅,坐下道:“你让珠玉送来就好了,非得专程跑一趟,小心夜里腿疼。”
赵时安笑得眼眸弯起,道:“有十二娘这句话,腿再疼,心里也不觉得疼了。”
“少将军,暖锅还热着,要不再添一些菜?”周洛衡说着,招手命店夥计来,递菜单给赵时安点菜。
赵时安推开菜单本子,道:“不了,我随十二娘回客店吃,没有外人,不必拘礼,反而吃得香些。”笑问南枝:“十二娘想吃什麽?暖锅没吃尽兴的话客店里也有,我们端进屋里吃吧,围着炭盆比在这里暖和。”
“好吧。”南枝点头,披上貂皮大氅,向周洛衡告辞,因赵时安登上马车需要一些时间,南枝低声同周洛衡道:“一旦得了我父亲的消息,一定要马上赶来告知我。”
南枝这段日子本想靠着梦境多获取一些关于父亲的消息,可那些梦境与那两个梦境完全不同,只是普通寻常且虚幻的梦,与现实毫无关联。
她怀疑只有赵渝在场时,才可以见到那样真实清晰的梦境。
可她总不能拉着赵渝到自己屋里待着,只能靠周洛衡这边的消息了。
周洛衡郑重点头。
赵时安的马车里散着不轻不重的药味,呼吸间可以尝到淡淡的苦涩。
南枝坐在赵时安旁边,接过他递来的热茶喝了暖身,道:“外头下雪了,你出行不便,以後别走这麽远来接我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赵时安道:“十二娘是怕我见到你和他在一起吃暖锅?”
“不怕。”南枝摇头,茫然问道:“为何这麽问?”
赵时安被她这无所谓的样子气得着急道:“你怎麽不怕呢?你不应该是担心我看到,害怕我伤心吗?”
南枝更不解:“这有什麽好伤心的?”
他身子一扭,背过去,抱怨道:“你明明答应了我,要替我挡掉那些求婚配的小娘子,为何还不怕我伤心?”
南枝笑问他:“你当初不也说了,只是做做样子,只是权宜之计?”
赵时安回过头来,哀怨地看向她:“那也要有几分真情实意才像样子。”
“放心,没有真情实意我也能做得很像样的。”
南枝话毕,想到冬至圜丘祭天之事,便问起他是否了解。
祭天之处在长安城南的圜丘坛,正是赵时安军营所辖,这样重要的事,即使有宫中守卫,也是要调遣附近营兵前去增援。
听她这麽问,赵时安认真起来,道:“这事我早已收到消息,遵照往年惯例行事是遣一千营兵前去增援,今年也是一样的,祭坛各处的排兵已经布局好,他们虽不听我的,但这些事是宫中宣旨给我,我想不知情都难。”
“若我急于立功,是否有法子让这场祭天出事?”
“十二娘,你疯了?”
“就当我疯了去想一想。”
“要立功,就需要出事,而出事一定就是有人暗害或者动手脚,你自己要立功,就得自己去动手脚,这种祭天大事,飞出一只不吉利的夜鸮都会彻查下去,更何况是这些人为的事情,等层层盘问下来,定会查到源头,到时候别说立功了,不诛九族就已是圣上宽宥。”
南枝听罢,支在四角方桌上的手垂下,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指尖轻敲在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