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住在他的茶室
“有什麽不能说的?”
赵五郎君从人群里大咧咧站出来,冲南枝翻白眼道:“圣上已经给她家定了罪,她父亲吴远贪赃枉法,官商勾结,天下百姓人人皆可唾弃,怎的我们就不能说了?”
“这位郎君是……赵四……还是赵五……”南枝蹙眉。
宋秋提醒道:“这是赵五郎。”
南枝笑了笑,道:“哦,原来是赵五郎君啊,此前你都是恭恭敬敬地低头作揖的模样,我不曾仔细看过你的脸,一时不认得,还请赵五郎君见谅。”
赵五郎脸色霎时铁青,指着她道:“此前是此前,现在你父亲落罪,被发配千里,任凭谁来都说得!”
南枝盯着赵五郎的脸,幽幽道:“赵五郎君确实可以说,我父亲也确实做得不对。”
後边的赵四郎道:“吴十二娘居然会低头认错,真是罕见。”
南枝扫视衆人,暗咬牙关:“我父亲错就错在当年不该在赵府上游那处修筑堤坝,若没有修筑,今年洪水来袭,赵府也就不会活下这麽多人!更不会有这麽多人能活着赶到长安来同他女儿说这些冷嘲热讽的话。”
赵五郎气得语塞:“你!”
“特别是赵五郎君你!”
南枝走近赵五郎跟前,冷声道:“你家宅院距离河水边最近,当初你父亲赵参军上门求着我父亲堆高堤坝,好护住你家宅院,如今……”
她白了一眼後边的赵参军:“真是可惜了那些砖石泥料,竟护住了你们这些人!”
太夫人夺过赵岭手里头的拐杖,“笃笃”跺地道:“这府上没人出来作主吗?宋秋!你怎可任由这个女子在这里胡言乱语!”
“母亲。”
宋秋上前,拉过南枝往自己身後站,很满意她为自己挡住不少战火,嘴里却嗔怪道:“十二娘也真是的,一见着临州来的故旧就高兴得说个不停,也不知道让大家到里头坐着。”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赵岭擡手,命小厮又拿过一根拐杖拄着,带衆人进到正厅,设席坐下。
小厮与婢女传饭上菜,太夫人在宋秋搀扶下坐在尊位,其他人依次坐下,南枝的座位原先在赵时安身侧,被赵十娘子一屁股怼到一边。
南枝懒得同她计较,正要坐下,赵时安转动轮椅过来,同她一起坐,悄声道:“我的拜见礼呢?”
“给你备好了。”南枝起身,从巧绣手中的拜匣里取出那支柳叶翎箭,道:“你看看是否喜欢。”
赵时安尚未看清就说道:“喜欢!”双手接过那支箭,从头到尾轻轻抚过,朗声笑道:“十二娘眼光真好,好漂亮一支箭。”
一旁的赵十娘撇眼,嘲讽道:“什麽寒酸的东西,竟也敢拿出来献丑。”
南枝没理会她,只同赵时安道:“少将军喜欢就好。”
“我看看!”赵五郎君抢过那支箭,打量一番後,直接丢到赵时安手里,不屑道:“这种破箭,还没上弓就会断掉,没想到啊没想到,曾经的吴家千金竟然沦落到买这种市面上的烂货色来当拜见礼了!”
桌上衆人纷纷看向南枝,掩唇偷笑。
赵时安仰着下巴,举起那支箭道:“我喜欢!”
南枝冷撇一眼赵五郎,道:“赵五郎君嫌这支箭是烂货色,不知你带了什麽上得了台面的拜见礼登门?”
“我带……”赵五郎哑口无言。
临州这一大家子要赶在过年之前到长安,根本没有考虑到要带拜见礼,风仆尘尘一路,连临州特産都没想着捎带一两样过来。
南枝这话不止打了赵五郎的脸,更是打了在座衆人的脸。
太夫人见状,说道:“这是赵府,你是外人,自然要拜见礼,我们是回家,用不着那些虚礼!”
“太夫人所言极是。”
南枝笑眯眯道:“难怪当年赵府第一次登门拜见吴家时,没有带上拜见礼,原来是将吴家当做了自家人,都怪晚辈忘性大,竟不记得吴赵原本是一家。”
当年赵府初次拜见吴家时,是带有拜见礼的,只是舍不得花太多钱,就从市面上买了些糕点和布匹,登门时发现与其他两家对比太过寒酸,就没敢拿出来,硬着头皮上门做客去了。
赵四郎君开口道:“吴十二娘如此懂礼数,怎麽今日却只给三伯一家人备了拜见礼?太夫人的呢?”
一个小男孩也走到南枝跟前,向她伸手道:“还有小阿炎的礼物呢!”
这位小阿炎是赵参军的长孙,赵四郎的儿子。
南枝对那小男孩道:“是我疏忽了,不知道小阿炎要来,所以只备了将军和夫人以及少将军丶赵府尹的拜见礼,下次小阿炎若想要礼物,还请先告知我一声。”
那小男孩转头对父亲赵四郎道:“你怎麽不告诉她我要来,害得我没有礼物收!”
一大家子尴尬地面面相觑。
赵四郎的夫人开口道:“小阿炎,到阿娘这里来。”
“我就要礼物!我就要礼物!”小男孩冲着赵四郎发火:“你赔给我!你赔给我!”
衆人忙着去哄小阿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