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全然理解了。
小厮在外头道:“回七郎君,大夫来了。”
赵渝看一眼榻上的吴南枝,怕她当着大夫的面说出什麽梦话来,握着她的手,交扣在她虎口间,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背,在她耳边低声道:“大夫来了,不要再唤‘夫君’了。”
“哼。”南枝轻轻哼了一声。
赵渝就当她知道了,命大夫进来看诊。
“这是内焦外冷所致,并无什麽大碍,熬些内补的药压一压焦心,平日注意保暖,今晚焐一场,发发汗就成。”
大夫把脉後说道,又开了药方。
“焦心?”赵渝问他:“何为焦心?”
大夫道:“思虑过多,时刻警惕易受惊,肺腑揪紧,容易焦心。”
“嗯。”
赵渝接过药方,命下人跟着大夫去抓药。
给吴南枝盖好被褥後,他径直来到北苑,小厮忙进去通传,再出来时,说道:“夫人请七郎君进苑内正堂说话。”
赵渝转过身,只站在苑门外。
小厮见状,低着头进去对宋秋回禀。
“哎。”宋秋叹气,赵渝甚少来北苑,突然来一趟,又不肯进来,她没有办法,只能亲自出去了。
宋秋远远见到他的身影,快步走出苑门道:“七郎,这麽晚了,可是有事?”
“只一件。”赵渝转过身来,同她道:“你若想要补偿什麽,就把吴南枝看做当年的我。”
“这话是什麽意思?”宋秋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渝道:“你把她当成靶子,就是把当年的我当成靶子。”
“娘从未把你当成……”宋秋慌忙解释,终于听出赵渝的意思来,看向他,道:“好,娘知道了。”
赵渝垂眸,淡淡道:“她在长安无亲无故,过得艰难,答应你也只是她的无奈之举,她要生存下去,希望镇北女将军手下留情。”
宋秋郑重点头:“好,娘答应你。”
赵渝转身离开,再次回到偏院。
吴南枝睡觉并不老实,夜里又嫌热,容易踢被子,他得去看着,别真冷死在他的茶室里了。
焐了一夜的汗,南枝次日醒来时,神清气爽,她推开榻边的窗,探头往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砰!”
窗户被一只大手关上。
赵渝将手里的汤药往她手里一塞,道:“喝药。”
南枝双手接过,沿着碗边一点一点的轻啜,这般喝药,越喝越苦,她眉头紧蹙,搁在一边道:“一会儿再喝。”
说着就要翻身下榻。
“喝掉。”
赵渝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等药搁凉了,她就说药凉,热一热再喝,热好了,她又说太烫了,晾一晾,如此反复,这药就躲过去了。
他将药碗拿起来,凑近她唇边,亲眼看着她一口一口喝下去,待她喝尽,皱着眉头准备诉苦时,轻车熟路地将手中的蜜渍乌梅往她嘴里塞。
“哇!”南枝眼睛猛地擡起,水亮水亮地望着他,“赵府尹大好人!”
南枝来长安之後,吃了很多药,可吃药後却再也没有临州的蜜渍乌梅压下舌尖的苦涩。
赵渝唇角无意识上扬,丢下衣袍给她:“好了,滚下来更衣,去内厅用朝食。”
“好咧!”
南枝笑着抱过衣裳,待赵渝离开後,换下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裳,穿上新的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