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死。更想回到过去把自己掐死。
而对面一直担忧地打量着他的陆虞,见他突然顿住,试探着问道:“你的力气恢复了吗?要不要我喂你?”
谢真立刻伸手过来飞快把杯子接走了,好像生怕慢一秒就会被什么洪水猛兽吞掉。
陆虞见他种种行为都如此反常,终于按捺不住,绕到他身前蹲下,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选择了这种仰视的视角,想要努力减轻自身的压迫感,让谢真能够安心地给出回答。
“谢真,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确定现在已经没事了么?”
谢真僵了一下,陆虞注意到他抓着床单的手指再次攥紧。
他的神色好像黯淡了一点,却挺直了脊背,语气淡淡道:“没什么。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我航班的信息,去给我接机,在水里掺了药。”
“什么?!”
“那大概是解除完全标记的药物。但是我身上并没有完全标记,所以……所以就这样了。只是发晴而已,已经没事了。”
谢真漠然垂着眼,不愿多提。
原本蹲在面前的陆虞却突然直起身,一下子抱住他。
“不要哭。以后,我来做你的家人。”
第60章
谢真僵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他缓慢地抬手,极轻地揽住陆虞的肩,回抱住她。
他的眼睛仍紧紧盯着床单,仿佛能将那处看出朵花一样。半晌,才挤出四个字:“……我没有哭。”
陆虞被他逗笑了。她搂着谢真哄道:“好好好,我们真真是最坚强的好宝。”
谢真呆住了,脸颊的温度直线上升。陆虞没等他发作,先正色问他:“下了药的水你还留着吗?我们去报警。”
谢真摇头:“那种药不违法,最多罚款,没有用的。”
谢真对各种法条如数家珍,他既然这样说,那就是真的没戏。陆虞还是不死心:“那报案给abo处理中心呢?”
谢真扯了一下嘴角,仍是摇头。
陆虞看着他隐含嘲讽苦涩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下药的是他的“家人”。即使报案,恐怕也会不了了之。
她愤愤然抱紧谢真,感觉更气了:“真想给他们一拳。”
谢真却发出一点气声,似是笑了。
“我已经打了。”
发现身体不对劲的时候,在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是为他好的时候,他就对着脸给了他一拳。
不得不说,真的很爽。
尤其是看到他又惊又怂捂着脸无能狂怒的时候。
幼时像是比山峦还要高大的怪兽一样的男人,那些像是永远无法挣脱的恐怖梦魇,好像在那一瞬间被他一拳击碎了。
只是想起那天的事,谢真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晚上的丑态。
想起他毫无廉耻地向她求欢,想起他流着泪袒露出最脆弱的模样,想起他一字一句将深藏心底的感情全部表露干净。
太难看了。
在陆虞面前,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如今他已手无寸铁,赤裸得像个稚拙的孩童。
如果陆虞想要伤害他……
陆虞抱着他的手臂忽然紧了紧。她的怀抱如此滚烫,几乎让谢真感觉被灼伤,但与此同时,又是那样的温暖,舒适得让他想要叹息,让他想要忘记一切,长长久久地沉迷其中。
他想起发晴期时,最脆弱难熬的时刻,最丑态毕露的时刻,是这样温暖坚固的怀抱一直牢牢护着他。他想起那些轻声细语的安抚、片刻不停的轻吻。他想起他恃宠而骄地为一点点冷落而不满时,那人慌乱歉疚的眼神。
如果陆虞想要伤害他。
那就……随她去吧。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抵抗了-
发晴期过后,陆虞尚且没来得及捋清楚发生的事情,两人就再度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之中。
周氏这边进展的很顺利,对方甚至已经松口了,算是内定了领越作为合作券商,说下次就把大家都喊来,攒一个中介局。
出差结束,两人回到眉安继续康晟的项目。
而陆虞也终于能够腾出空闲来捋一下谢真的事情。
关于完全标记的事情,她事后还是去问了谢真。
从前她可以出于保护的心态不去多问,但既然完全标记这回事似乎与他这次出事有关,她就不能不管。
况且从谢真发晴期的表现来看……或许谢真比她以为的还要信任她一些。或许他并没有那么介意告诉她更多事。
她问谢真:“谢真,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关于完全标记……”
“你不用担心,”谢真当时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打断道,“我会开始接受治疗。从此以后,我会逐渐恢复正常。”
他那时的表情,有一种破釜沉舟一般的坚定。好像暗地里做了什么十分重大的决定,而且百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