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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凝露草（第1页）

第5章凝露草

离开丹霞峰顶，沈望舒并未直接返回问道峰。他绕道去了宗门的庶务堂。

庶务堂负责管理宗门各峰灵植药圃的産出丶分配和消耗记录。他想查一件事——凝露草。

凝露草并非什麽珍稀灵药，只是低阶的清心草，叶片宽大，边缘有细密绒毛，常在清晨凝聚露珠，蕴含一丝微弱的草木清灵之气。此草性寒，常被低阶弟子用来辅助凝神静气，或者作为某些低阶丹药的辅料。而岑溯，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偏方，一直固执地认为，凝露草清晨采集丶带着露珠的嫩叶，泡制的灵茶对他师尊温养受损的经脉有奇效。即使沈望舒多次告诉他效果微乎其微，少年依旧乐此不疲，常常天不亮就跑去後山灵药园，只为采撷那几片带着晨露的嫩叶。

沈望舒在庶务堂巨大的丶堆满玉简和账簿的偏殿里，找到了负责记录问道峰灵植消耗的执事弟子。他并未表明身份，只以元婴长老的神念威压稍作影响，便轻易地调阅了近十年问道峰灵药园关于凝露草的领取记录。

玉简内灵光流转，记录清晰。问道峰内门弟子丶外门弟子，甚至洒扫杂役，但凡有权限领取灵植的，其领取种类丶数量丶时间，都罗列在案。

沈望舒的目光，一行行，扫过那些名字和记录。

没有。没有“岑溯”这个名字。也没有任何关于“问道峰清辉阁”领取凝露草的记录。仿佛问道峰顶的那位仙尊，从来就不需要这种低阶的灵草。

意料之中，却依旧让沈望舒的心沉入谷底。

他放下玉简，目光落在负责记录的年轻执事脸上，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随意：“问道峰後山那处向阳坡的药圃，我记得早年种了不少凝露草，长势颇好。近些年如何？”

那执事弟子被无形的威压笼罩，只觉得眼前这位面容模糊丶气息深不可测的前辈问话，自己必须知无不言，连忙恭敬答道：“回仙尊，那处药圃？哦，您说的是靠近後山断崖丶有些偏僻的那块向阳坡吧？那里土质其实并不算顶好，阳光也并非最佳，凝露草长势一直普通。七八年前，负责打理药圃的师兄就请示过上面，将那块地的凝露草都移栽到其他更肥沃向阳的药圃去了，後来那块地就改种了更喜阴的‘寒星藤’，长势倒是不错。现在那边，基本看不到凝露草了。”

七八年前……移栽……改种……

时间点再次被“修正”。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岑溯常去采摘凝露草的那片向阳坡药圃，早在他“存在”之前，就已经不再种植凝露草了！

沈望舒不再多问，转身离开庶务堂。

回问道峰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

夕阳西下，晚霞如血，将天边染得一片凄艳。沈望舒独自一人，踏着被霞光拉长的影子，行走在通往峰顶的寂静石阶上。两侧的山林在暮色中投下越来越浓重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柳烟寒的警惕，庶务堂的记录，执事弟子的回答……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冰冷而严丝合缝地包裹上来，将“岑溯”这个名字，将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彻底封死在“从未存在”的牢笼里。这不仅仅是抹杀，这是对整个世界认知的强行篡改！其手段之恐怖，目的之叵测，让他脊背发凉。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不仅仅是身体的虚脱，更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丶面对巨大未知和无形重压的倦怠。丹田内刚刚恢复些许的灵力再次消耗殆尽，元婴小人蜷缩着，光芒黯淡。更糟糕的是，神魂深处，那重生时便存在的丶如同蛛网般细密的裂痕，在连日的心神剧震和灵力消耗下，开始隐隐作痛，传来阵阵针扎似的眩晕感。

眼前陡峭的石阶，在血色霞光中开始扭曲丶晃动。两侧的树木仿佛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黑色魅影。耳畔，除了山风的呼啸，似乎又开始响起那低沉诡谲的丶充满怨毒与诱惑的呓语，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正试图钻入他的识海！

又是那种感觉！与重生苏醒时如出一辙！

沈望舒猛地停下脚步，一手扶住旁边冰冷的山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闭上眼，强迫自己运转残存的神念，死死守住灵台最後一点清明。

不能在这里倒下！绝不能在此时此地，显露出如此虚弱的破绽！

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隐现，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那眩晕感和诡异的呓语如同跗骨之蛆，疯狂撕扯着他的意志。他必须尽快回到清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