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业源之核
“业源之核?”沈望舒沉声问道,稳稳地接住了悬浮飞来的白玉盒。入手温润细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暖意,但沈望舒却感觉手中之物重若万仞山岳,压得他道心都微微一沉。盒盖紧闭,但一丝熟悉而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他自身劫剑特有的冰雪锋芒与岑溯心念中那份草木般的执着清香——已然丝丝缕缕地透出,如同最温柔的抚慰,滋养着他因昨夜影傀分魂冒险而确实存在的细微神魂损耗。这同源的气息,这实实在在的疗愈效果,让玄诚子那残酷到极致的说辞,又增添了几分难以辩驳的可信度。
“那是‘祂’与这方天地无尽业力丶恶念丶因果纠缠最深的核心节点!”玄诚子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边缘处如同水墨般晕染开来,仿佛维持这跨越空间阻隔丶在魔宫核心显化的投影,对他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他的声音却愈发清晰凝重,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师徒二人的神魂之上,“是祂最强大的力量源泉,是其不朽不灭的根基所在!但同时……”玄诚子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决绝的光芒,“也是祂唯一的丶真正的致命弱点!是孽业锁链最粗壮丶却也最核心的承力点!”
他紧盯着沈望舒和岑溯,仿佛要将这最後的希望之火,烙印进他们的骨髓:
“唯有以你们此刻所拥有的丶这独一无二的‘斩业’之力雏形,在‘业源之核’的内部核心处彻底爆发!方能斩断那维系其存在的丶与天地共生的孽业锁链!将‘祂’从这方天地的根基上,彻底剥离!湮灭!”
“业源之核在何处?”沈望舒追问,握紧了手中的玉盒。这名字听起来就充满了不祥与终结的气息,但却是他们唯一的生路所在。
玄诚子的身影越来越淡,如同晨曦中即将消散的薄雾。他没有直接回答,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静心阁的墙壁,投向了遥远而未知的所在。
“线索……在你们走过的路上。”他的声音变得缥缈,却带着指引的力量,“在岑溯被‘祂’烙印侵蚀的源头——那处魔气与怨念汇聚的古老战场遗迹深处,或许藏着最初的引信……”
“在‘斩心问道’幻境映射的深渊景象之中……那些扭曲的丶象征无尽痛苦与沉沦的画面,并非凭空捏造,而是对业障汇聚之地的折射……”
他的目光最後,深深地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嘱托,落在了沈望舒身上:“……也在你沈氏一族,世代背负的……那道古老血咒之中。血咒是枷锁,是诅咒,但也可能是……指向业源根源的烙印。”
玄诚子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透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和那双依旧锐利如初的眼眸。
“记住……”他最後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却清晰地烙印在两人识海,“业源无形,存乎人心,显于孽障汇聚之地。它是万恶之因,亦是万法之终……找到它,然後……斩断它!”
话音未落,玄诚子那最後的身影,如同被阳光彻底蒸发的墨痕,在静心阁内弥漫的金色晨曦中,无声无息地彻底淡去丶消散。
那股浩瀚冰冷丶仿佛能定鼎乾坤的道韵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静心阁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扭曲的天空依旧,只有金色的阳光依旧流淌在地板上,只有魔气屏障因外来压力消失而发出的最後一声低沉嗡鸣,然後归于平静。
阁内,只剩下沈望舒与岑溯两人。
以及,悬浮在沈望舒掌心上方丶兀自散发着清冷微光的白玉香盒。
阳光依旧明媚,透过琉璃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然而,沈望舒与岑溯的心,却如同被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深渊,沉重丶冰冷,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残酷的真相,如同一座由鲜血丶背叛与绝望浇筑而成的巨山,轰然压在了他们的肩头。玄诚子那以身入局丶千年孤守丶最终在消散前投注下全部希望的身影,更是给这份真相增添了一份令人窒息的悲壮与沉重。
前路,迷雾重重,凶险万分。业源之核,听起来就是连玄诚子这等存在都讳莫如深的绝地。“祂”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然而……
沈望舒垂眸,看着掌心温润的玉盒,感受着其中与自己同源的力量正丝丝缕缕地滋养着神魂,也感受着身旁岑溯那坚实丶炽热丶带着微微颤抖却始终未曾退缩的存在感。岑溯的手臂依旧牢牢地环在他腰侧,传递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和无声的守护。
昨夜双修所获的那股全新的“斩业”之力,在他们体内缓缓流转。劫剑的清冷与地脉的灼热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丶充满生机的和谐。这股力量如同黑暗中的微光,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带来一种奇异的丶源自灵魂深处的安定感。
这力量,是他们共同走过炼狱丶彼此信任丶灵魂交融的证明。是他们对抗那无边绝望的唯一依仗。
沈望舒缓缓擡起头,清冷的眸子深处,那抹因真相冲击而一度黯淡的火焰,重新燃起,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丶都要坚定。
他看向岑溯。
岑溯也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