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天後,迦南岛的天空泛着病态的铅灰色。
樊艳杀站在南部码头废弃的仓库里,脚下是积年的油污和陈旧血迹。他没带“暗礁”的人,只身赴约。黑色作战服勾勒出清瘦的轮廓,背後伤口愈合的瘙痒被刻意忽略,左耳那枚赤金耳钉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
船叔带着人出现时,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片刻,最後定格在那枚耳钉上。
“樊先生单独前来,倒是出乎意料。”船叔扯着嘴角,眼神警惕。
樊艳杀没接话,白鹄眼平静地扫过对方。“阎先生愿意给你一条生路。交出‘海妖之泪’的源头,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船叔眯起眼:“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和察猜作伴。”樊艳杀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仓库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就在这时,仓库阴影里突然窜出数道黑影——
正是那些训练有素的死士。他们目标明确,直扑樊艳杀而来。
战斗一触即发。
樊艳杀像一尾游鱼在刀光剑影中穿梭。他的动作依旧精准狠辣,但仔细观察会发现,每一次闪避都刻意将敌人引向特定方位,每一次反击都留有馀地。
当第一枚子弹擦过他耳际时,他甚至微微侧身,让第二枚子弹在肩胛处留下一道浅痕。血珠渗出来,在黑色作战服上洇开深色痕迹。
很好。伤口不深,但足够显眼。
他继续周旋,像在下一盘精心设计的棋。当那个死士头目的匕首即将刺入他肋下时,他计算着角度,准备硬挨这一下——
“砰!”
仓库大门被整个卸下,重重砸在地上。
阎狂站在门口,深灰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他没带任何人,就这麽独自站在那里,深榛褐色的眼眸像两口深井,瞬间锁定了仓库内的局势。
死士们动作一滞。
阎狂踱步走进来,军靴踏过满地狼藉。他看都没看那些死士,径直走到樊艳杀面前。
目光先落在他肩胛的血痕上,停留了一瞬。然後擡起,对上那双白鹄眼。
“玩得开心?”他问,声音很轻。
樊艳杀没回答。这是他第一次在行动中直视阎狂的眼睛,没有闪避,没有顺从,只有一片平静的冰原。
阎狂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浅,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
他转身,面对那些死士。甚至没摆出防御姿态,只是站在那里。
“谁派你们来的?”他问,语气平常得像在问天气。
死士头目咬牙冲上来。阎狂侧身避开攻击,单手扣住对方手腕,一折一推。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得令人牙酸。
“我再问一次,”阎狂的声音冷了下来,“谁派你们来的?”
剩下的死士互相使了个眼色,突然同时扑向樊艳杀——
显然打算挟持他作为人质。
阎狂眼神一厉。
接下来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卸掉一个人的行动能力。不是杀人,是拆解。像拆解一件精密的仪器,动作优雅而残忍。
三十七秒。所有死士倒地不起。
阎狂站在一片呻吟声中,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
然後转身,再次看向樊艳杀。
这次他伸出手,不是触碰伤口,而是轻轻拂过他耳侧,拭去溅上的一滴血珠。
“饵放得不错。”他在他耳边低语,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但下次,记得把线握在自己手里。”
樊艳杀瞳孔微缩。
阎狂後退一步,目光扫过角落里脸色发白的船叔。
“人我带走了。”他说,“至于你——三天内,把我要的东西送到老地方。”
说完,他握住樊艳杀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带着他朝仓库外走去。
经过那个被折断手腕的死士头目时,阎狂脚步微顿。
“告诉你的主子,”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下次派点像样的人来。”
码头外的阳光刺眼。阎狂松开手,看着樊艳杀肩胛处已经凝固的血痕。
“能走吗?”
樊艳杀点头。
阎狂没再说什麽,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走了几步,又停下。
“对了,”他回头,深榛褐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你刚才那个诱敌的步法,很漂亮。”
这是第一次,阎狂在行动後评价他的表现。
不是“做得不错”,不是“完成任务”,而是“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