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对这类“秽物”的恐惧和嫌弃,在极致的饥饿面前不堪一击!
几乎是一种本能,她那只完好的,尽管因虚弱而颤抖左手,快如闪电。
她猛地一扑!
“噗”一声轻响,湿冷滑腻的触感瞬间包裹住她的手指!
她抓住了!
那青蛙在她掌心无力地蹬着腿。
“天爷!”
远处的王婶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她…她抓那土□□作甚?!那玩意儿土腥腥丶黏糊糊,也能入口?!”
李娘子也明显噎住了,脸上鄙夷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惊悚:“疯了!真是饿疯了!谢家郎君再穷的时候,也没见去摸这玩意儿啊!这陈氏…真是脸面都不要了!”
就连抱着阿安的张娘子也倒抽一口冷气。
下意识地把孩子搂得更紧,仿佛陈谷雨抓的是什麽瘟疫之源。
陈谷雨决定去抓那只青蛙的时候,就没想过再要什麽脸面。
毕竟,脸面不能喂饱那男人和阿安的肚子。
她只知道掌心这小东西,是比荠菜更顶饿的“肉”!
她死死攥着那不断挣扎滑腻的小生命,另一只手抓起那几株荠菜,踉跄爬回。
破屋门洞下,男人依旧沉默地立着。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双沾满泥污丶指尖渗血丶一手紧攥野菜丶另一只手竟死死捏着一只不断扭动青蛙的手上时,冰封的眼底骤然掠过一丝极剧烈的震动!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丶难以置信丶一种近乎荒谬的错愕。
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丶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撼动与……复杂。
他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体,喉结剧烈滚动,似乎想确认那不是幻觉。
他看得极其仔细,目光在那只徒劳挣扎的青蛙和她决然的面孔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那紧抿的丶苍白的唇线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像是想说什麽,却又死死忍住。
最终,他只是极快地侧身,让开通路,目光垂落,不再看她。
只是那攥着门框的手指,无意识地松了又紧,骨节泛白,泄露了心底远非表面那般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煎熬。
竈房冰冷,残灰尚存。
她先将那几株荠菜放进裂嘴的粗陶罐,舀了半瓢水胡乱涮过。
然後,她看着掌心那只瘦小的青蛙,顿了顿。
前世连杀鸡都未看过,此刻却要亲手了结一个生命。
胃里因饥饿和本能産生的兴奋稍稍褪去,一丝寒意爬升。
但阿安啜吮她手指的触感,那男人绝望的眼神,胃部翻腾的灼烧,更尖锐地刺穿了她。
她闭上眼,心一横,捡起竈边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对着蛙头狠狠砸下!
动作生疏而粗暴,甚至带着一丝狼狈的残忍。
那微弱的挣扎停止了。
她沉默地丶快速地用石片刮开蛙腹,剔除内脏,做得歪歪扭扭,剥去外皮(,最後得到一小团粉白色的肉。她将这块微不足道丶却意义重大的“肉”也扔进陶罐,和荠菜一起,注入凉水。
“火石在门後。”
他清冷声音提示,听不出情绪,但似乎比刚才更低哑了一些。
她扑过去,抓起那两块黑色石头和一簇干草绒。
笨拙敲击。火星四溅,却难燃草绒。汗水泥水糊了满脸,竈边阿安肚肠咕噜作响,男人目光如沉默的山压在她脊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