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叹道:“恨,但恨无用,这件事是父亲做错了,我若是不管不顾胡闹,最终倒霉的还是沈家。”
碧萝不解,“殿下不是储君吗,为什麽不直接杀了他?”
“殿下是储君,更是君子。有些事不能做,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可这也太憋屈了吧。”
碧萝嘟着嘴埋怨着。
沈瑶叠好一摞衣服,放进衣箱里,才擦擦汗,看向她笑道:“憋屈吗?好像是有些——”
“不过徐瑄也没彻底撕破脸,毕竟他没向陛下告发父亲欺君一事,而且自愿与我兄妹相称,就凑合着,还可以吧。”
碧萝哼道:“姑娘你变了,竟还为他开脱。”
沈瑶无奈笑笑,“祖宗,此去杭州,我们还得依靠他,你可不能把他得罪了。”
“得罪又如何,他真敢杀我吗?”
两人相视而笑。
房门处传来声音。
是沈老爷过来了。
他眼圈有点红,沈瑶起身喊了声,“爹。”
沈老爷“哎”一声,低头蹙眉道:“都是爹不好,利欲熏心,害了你。”
“嗐,都过去了,而且我不也没事嘛。”
沈老爷哀叹。
沈瑶又道:“其实我去杭州,也未必不是好事。现在陛下只知我和殿下是私情,没把您牵扯进来,所以我离开正好能让沈家安全。所以爹,日後我不在京城,您一定不要和东宫来往,也不要和姑姑走的近,明哲保身,方为正道。”
沈老爷看向沈瑶的目光蓦地变得深沉,良久後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知晓了,想不到我经营半生,还不如你个女儿家活得透彻。往後呀,你爹我就日日喝茶看报,走狗斗鸡,做个富贵闲人,哈哈哈哈~”
沈瑶也笑,父女俩又谈些琐事,谈论杭州气候丶饮食如何如何。
耳听半夜三更梆子敲响,沈老爷忙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沈瑶看是写给杭州知府的。
沈老爷道:“我曾经有恩于这位知府,你到了杭州若是遇到事,或者徐瑄苛待你,就去找知府求援,还有啊,这位知府夫人也是个心善的,她女儿跟你同龄……”
沈老爷足足又交代一箩筐话,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离开。
沈瑶望着他背影,不由捏紧了信件,湿润了眼眶。
这一夜,大概谁也没有睡好。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宫里就来了人。
三五个锦衣卫并俩内侍,齐齐候在大门外,等着沈瑶。
这些人是要看着他们离京,回去禀告皇帝的。
徐瑄将行李都搬进马车,站在府门外,沈瑶和碧萝两人再次跪在地上,向沈老爷丶夫人磕头,说些注意身体等告别之语。
沈瑶拉着沈璠衣袖,嘱托着,“我不在,爹娘就有劳哥哥多费心照料。”
沈璠道:“放心吧,我们不用你操心,你好好照顾自己就行。”
沈瑶使劲点头,擡眸间,徐瑄走过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沈瑶,我以性命发誓。”
沈瑶凝视着他,笑了笑,算作回应。
天快亮了,锦衣卫催促着动身。
执手相看泪眼,也到了离别时分。
三人相继坐上马车,朝大通桥码头过去。
码头依旧人山人海。
锦衣卫和内侍帮着搬行李到航船。
沈瑶和碧萝站在码头边上,早上的风还有些凉,衣裙翻飞间,沈瑶忍不住打个寒颤。
徐瑄走过来,把披风披在她身上。
沈瑶拢了拢,朝他笑道:“谢谢。”
徐瑄道:“不客气,妹妹。”顿了顿,又道:“他受着伤,应该来不了,你最好别期待。”
沈瑶一怔,捏紧了拳头,微微道:“我没等他,这不行李还没搬完吗?”
徐瑄道:“搬完了。”
他低头看着她,笑道:“走吧。”
沈瑶道句“好”,将将走时,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朝远方看看。
嘴上说着不期待,其实心里还是期待。
徐瑄看在眼里,没吭声。
两人朝航船走去,碧萝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