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将要踏上甲板时,身後猛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原是一辆特大马车奔腾前来。
定睛一看,驾车人居然是刘恒!!
碧萝手舞足蹈,叫道:“是殿下,殿下来了。”
沈瑶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久久不敢动,生怕是一场梦,动了就醒了。
骏马嘶鸣一声停在几人面前,刘恒跳下车,近前笑道:“我们来了。”
他看向沈瑶,伸手做出个请的动作,有模有样道:“沈姑娘,里头贵人请赏脸一见。”
“我,我……”
沈瑶激动地说不出话,碧萝看眼脸色泛白的徐瑄,忙笑嘻嘻推着沈瑶上车,大声道:“殿下,姑娘给您送去了。”
魏洛趴在车厢里,伸手朝上掀开车帘,努力回了个“好”,伸手将沈瑶拉进来。
甫一对视,看到他深情的眼眸,听到他清朗的声音,沈瑶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想伸手,却又不敢触碰,只上下碰着唇,喃喃问他,“疼不疼?”
魏洛冷哼了一声,说道:“疼,当然疼,只不过没有听到你离开时,疼!”
他稍稍仰起头,距离她也就更近了些,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魏洛咬牙质问:“昨晚为什麽不叫我?为什麽要悄悄离开?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刘恒告诉我,我就见不到你了。”
彼时他知道她要离开,真是恨极,怒极,气极,而现在看到心爱的女孩,更是恨极丶恼极丶爱极。
他说,“沈瑶,你没有心!嘴上说爱,却不给爱人告别的机会,这比世间任何事都更可恶。”
沈瑶看着他,泪水顷刻决堤。
像昨日一样,她趴在他身畔,只不过此时是大哭,放肆地哭,将心底所有的委屈丶脆弱与不甘哭出来。
她说,“离人最是伤悲情,心爱的人还受着伤,实不忍君王再垂泪。”
君王也哭了,委屈巴巴的,“卿卿非我,怎知身伤痛不过心伤?”
他擡手替她拭泪,用衣袖一点一点擦。
沈瑶便由着他。
待擦拭干净,魏洛道:“不许走,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许去。”
沈瑶摇了摇头,轻道:“殿下,这次不同,这次我必须得走。陛下已网开一面,只有我走了,殿下才安全,沈家也才安全。”
魏洛蓦地火大,“那我呢?你就单把我扔到这里吗?”
沈瑶冲他笑笑,温柔道:“我们还会重逢的。”
魏洛问:“何时?”
沈瑶直视他,语气坚定,“明年的此时。”
“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
魏洛摇头,“可我不相信。”
他说,“江南路远,杭州虽是天堂,但于我是地狱,因为它会困住你。阿瑶,我不许你去,我不喜欢那里。”
沈瑶说:“我喜欢,烟花三月下扬州,四月入杭州,五月去苏州,六月……”
她顿了下,浅浅一笑,“这些美景都在江南,殿下去不了,我去,就是殿下去了,看了。殿下居庙堂之高,就好生治理锦绣山河;我处江湖之远,就替殿下去看锦绣山河。”
“殿下是我,我就是殿下——”
她这般宣告着,眼眸弯成一个月牙,凝视着他;而他眼眸格外哀伤,凝视着她。
两人相视良久,魏洛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面上,令呼吸可闻。
他喉头哽咽道:“你说的很美,可,可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你离开我。”
“我也舍不得殿下,可离别是为了再次相逢。”
魏洛声音委屈,“可时间真的很长,不是一日,不是一月,而是一年,甚至更长……我害怕,怕你迷失在山水间,怕你爱上别人,更怕你忘记京城还有个苦苦盼你归来的可怜人。”
“天下何其大,皇宫何其小,待你看久了天地的辽阔,还会伴我于囚笼中吗?”
沈瑶道:“我会,任天地再大,可没有殿下的地方,于我而言都不是家!”
魏洛轻轻笑了,深深吻住她。
良久,他说:“我等你。”
沈瑶说:“好,我为殿下探九州,殿下于我治万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