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神侍。”
从诺拉身後的不远处传来祭司帕特里克带笑的声音,诺拉心烦意乱,没耐心应付这个同样打算转到中心神庙的同僚兼对手。她低着头,继续保持着忧心忡忡的模样,快步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和祭司不同,女性神侍不但在神庙中的地位相对较低,每天要忙的事更是多得不得了,且不说那个很不稳定的“蓝眼睛”——诺拉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赌注押在他身上。神庙里的大事小情,早课丶晚课的内容丶引领信徒参拜女神丶制备必要的圣水丶浆液……几乎每一项都需要诺拉操持。
而祭司——不管是刚踏入神庙的诺拉,还是如今的诺拉,她仍然不知道这帮地位超然的神侍对于神庙有什麽用处。很多信徒认为祭司制备的圣水效力更好,但如果的确如此,诺拉认为,帕特里克也没必要一次次偷偷拿走她制备的圣水,将它们谎称是自己的作品了。
“诺拉神侍!您走得也太快了!”
祭司帕特里克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他喘着粗气,唤诺拉的那一声令附近的几位神侍都纷纷转过头来。帕特里克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他一边擦着汗,一边朝诺拉亲切一笑。
“您怎麽不等等我呢?方才用餐的时候,我也叫了您好几声,您好像都没有听见。”
诺拉回以一笑,这个在神庙中必备的亲热笑容,诺拉做得比帕特里克更自然丶更亲和。
“抱歉,我正想着‘女神之泪’,没有听见您在叫我。”诺拉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神殿的方向,微微蹙起眉毛,“最近‘女神之泪’的状态都不太好,能産出的浆液越来越少,这种情况要是一直下去……”
诺拉叹出一口长气,忧愁地摇了摇头,没有把话说完。
帕特里克对诺拉的惆怅不以为然,“最近来神庙的信徒比之前要少一些,‘女神之泪’的状态比之前差一些也正常。再说浆液这种东西——”
祭司挥了一下手,仿佛这个问题也能这样轻易地挥去,他笑道:“毕竟也不是圣水,多一些,少一些都无所谓。它本来就没法给神庙带来什麽收益。”
诺拉不置可否,指了指神殿,“祭司大人,您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这便要去神殿了。我在这本书上看到了一些调整‘女神之泪’的办法,我想要试一试。”
“哦,是这样。”听到诺拉这样说,帕特里克不敢再兜圈子,“我是想说,那个蓝眼睛的‘小子’,你们最好把她盯得紧紧的。她满口谎话,诺拉神侍,您得多加小心,不能让她在神庙里犯什麽恶事!您知道,谎言是祂最不能容忍的罪孽。”
祭司大人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同诺拉连使了好几个眼色,诺拉心下冷笑,明白帕特里克是把最繁琐丶最吃力不讨好的拷问任务又交给了自己。
而诺拉并不在乎蓝眼睛讲了什麽“谎言”,她不认为帕特里克撒的谎会比蓝眼睛要少。
“是,我会看紧他的。愿祂怜悯这迷失的孩子,将他引回到正轨之上。”
看着诺拉将左手按在胸口处,帕特里克松了一口气,他脸上的笑容也变淡了许多。
“那我就没有别的事了,神侍诺拉,愿女神的荣光永远庇护您。”
神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抛下这一句敷衍的祝愿,就加快脚步,毫不留恋地从诺拉身边走过。附近的神侍都暂停了脚步同帕特里克问好,他只矜傲地点了点头,完全瞧不见刚才呼唤诺拉丶嘱托诺拉办事时的迫切。
祭司。
诺拉抱紧那本厚重丶充满尘土气息的古书,她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一位女性能够获得这个神职,而她自己的资质丶受到的神眷也无论如何不可能打破这一约定俗成的旧规。但诺拉总难免怀有一种猖狂的幻想,如果她能够是祭司……
她看向被“女神之泪”染成银白的神殿,诺拉觉得,就算自己进不了中心神庙,至少也能让这里更上一层楼。
。
在夜晚只身走进神殿,对于诺拉而言是稀松平常的事。
在她还是神庙学徒的时候,吃完那一碗连饱腹问题都解决不了的荞麦粥後,她便习惯在夜晚走进神殿,匍匐在神像前,沐在“女神之泪”的光芒里。
彼时,负责教导她们的嬷嬷单纯地认为这是诺拉虔诚的表现。当然,诺拉也的确虔诚,比起那些被送进神庙丶未来会成为祭司的男孩们,他们无论在神庙内,还是神庙外都过着吃白面包的日子。诺拉呢,她在神庙外,很可能只有变成别人锅里肉汤的结局。
诺拉无法不虔诚。
但她夜里宿在神殿里确实不是因为虔诚。
而是因为恐惧。
不过,诺拉从未想到,在这一晚,她眼里最安全的地方却成为了危险之地。
冷如寒冰的刀刃紧紧贴住诺拉的脖颈,捂住诺拉口鼻的那只手比刀刃还要冷。
暴徒问她:
“那些人鱼呢?”
她恍惚间听见自己和暴徒的心跳声重叠在同一处节拍,如擂鼓般轰鸣。
“那些被你们用来制浆液丶圣水丶灯油的人鱼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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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微调了一下,但还是不太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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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拜个晚年~
有点不好意思,拖更好严重,抽个奖吧hhh